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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子白衣勝雪,將月色踩在腳下,剛行至床榻邊緣,就見榻上的女娘猛然睜開雙眼!

  她瞧見那襲月白色長衫,來不及擦乾淨眼角的淚水,便匆匆躲進穆雲承的懷抱。

  因她對玄色有陰影,整個南梁的皇宮,再也瞧不見玄色的衣衫。

  少頃,穆雲承終於輕聲開口安慰道:

  「暗衛來報,李神醫雲遊歸來了,過幾日天暖和些了,我帶你去見他,如何?」

  「承哥哥,我沒有救了,是不是?」

  夕顏揚起小臉,濕漉漉的墨眼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個高遠清澈的面容。

  「別擔心,就算你先離去,我也不會讓你孤身一人踏那黃泉路,屆時你先在幽篁處的別院等著我,等孩子長大了,我安置好了一切,就帶著你去尋『燭龍』,如何?」

  君子的承諾,像細密的雨霧,在盎然的春色中,綿綿鋪散開來。

  可夕顏依舊心中惶惶,「白祁說,他要帶我走……」

  穆雲承輕笑,「他帶不走你,就算帶走了,我也勢必將你救出。」

  有風從迴廊上穿過,吹動素白的帷帳。

  穆雲承思忖片刻,輕聲道,「阿顏,去見李神醫時,會經過葬著白祁的那個院落,你,要不要去見見他?」

  「不要!」

  幾乎不假思索,夕顏斷然拒絕。

  穆雲承喟嘆,聲音如同清泉流過石澗,於溫柔中浸透女娘心底最晦暗的角落:

  「這一年,你幾乎夜夜被噩夢纏繞,每一次醒來,都失魂落魄許久。」

  他輕輕握住女娘的柔荑,摩挲著,憐惜一嘆:

  「他已經影響到你我了,阿顏,你需要去見他,把該說的都說清楚,放過他,也放過自己,放過你我,如何?」

  夕顏不語。

  「與他和解吧,也與自己和解,嗯?」

  夕顏聽罷,默默將手腕處的夕顏花手鐲取下,置於穆雲承的掌心。

  做完這些,她抬頭,像是下定了決心。

  「好,承哥哥,你陪我去見一見他吧。」

  ——————

  日頭慢慢變得炙熱,馬車行至青州兩側的林間時,正值午時。

  夕顏在穆雲承的攙扶下,費了好大力氣才壓下心頭的不適。

  院門推開的瞬間,滿院的夕顏花開的正盛。

  院中的鞦韆上纖塵不染,不僅如此,就連青石板路也光滑如初。

  沒有落葉,沒有蜘蛛網,就連雜草也不見一株。

  夕顏與穆雲承對望一眼,正疑惑著,就見一個身形有些佝僂的老者徐徐踏出門檻。

  他抬起渾濁的眼眸,攫住不遠處的女娘時,一抹矍鑠漾開在瞳仁,隨即,善意的笑自他眼角爬上眉宇。

  「姑娘,您終於來了!」

  夕顏記得他,他是昔日白祁在鄴城府邸的管家,陳伯。

  猶然記得,青州一戰時,他還在白祁的吩咐下,給自己送過去往青州的駿馬。

  他喚她姑娘,不是皇后娘娘。

  也許在他心裡,自己依舊是世子府上的那個被白祁另眼相待的人吧?

  夕顏有些愣怔,可陳伯卻道,「姑娘稍等,我去將還魂蠱的解藥拿給您。」

  說著他轉身又折回房門。

  夕顏呼吸有些不暢,她身形一晃,險些跌倒!

  晃神間,穆雲承溫熱的大掌攬過她的肩膀,瞬間便穩住了她踉蹌的腳步。

  「承哥哥,陳伯方才說什麼?」

  穆雲承眸中閃過光亮,他欣喜的對上女娘的注視,道,「給你拿解藥。」

  「解藥?」夕顏呢喃著重複了一句,這才回過神來,「是還魂蠱的解藥?陳伯要給我解藥?我有救了?」

  她的態度,令蹣跚而來的老者有些詫異。

  陳伯怔了怔,不解道,「姑娘不是從李神醫處而來?」

  穆雲承拱手一揖,「我夫婦二人自南梁而來,打算拜訪北齊王之後,再去尋李神醫。」

  陳伯望了望穆雲承,又望了望夕顏。

  頓時,一抹釋然漾開在他蒼老的面容。

  他抬手擦了擦渾濁的眼淚,悲愴道,「王上啊,您瞧見了嗎?姑娘她……她是真的原諒您了……」

  他兀自抽噎了片刻,才將手中的錦盒顫顫巍巍的遞給夕顏。

  「王上說,姑娘來了,就將解藥送上,老夫的任務,也算是完成了……」

  穆雲承眉心輕蹙,溫聲道,「白祁何以肯定,我二人一定會來?」

  陳伯對上穆雲承的注視,輕笑一聲,無奈搖頭,「皇上不是要帶著姑娘去見李神醫嗎?即便此時不來,見過神醫他老人家,也一定會來的。」

  「李神醫?莫非神醫他……」

  陳伯微微點頭,「李神醫曾救過王上的命,還記得早些年,王上躲進山里,被白彧刺殺,若非李神醫相助,哎……」

  夕顏一怔!

  難怪,難怪她與穆雲承去求醫時,白祁可以在李神醫的住所肆無忌憚的埋伏。

  原來,白祁與李神醫本就是舊識!

  既然如此,他何必拐這麼個彎?

  斷崖處的詛咒猶在耳邊,夕顏張了張口,卻不知從何問起。

  陳伯見狀,當下便明白了夕顏的疑惑。

  他捋了捋鬍鬚,思緒瞬間被拉回至一年前。

  那是青州大火之後,白祁帶著北齊軍奔赴鄴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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