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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七寶仙姑。
寶劍橫亘在前,七寶仙姑伸手握住劍柄,天地似乎猛一震顫。
祁舟三人見狀,心中頓生悲意。
「坎山劍。」
七寶仙姑手執寶劍,輕撫劍身,眼中無悲無喜,唯有無窮歲月划過。恍惚間,似乎回到了無盡歲月之前,回到了初得此劍的那一日。
……
那日。
道人取出三樁法器。
指著三尺八層宮闕,「這是上元宮至寶,上元八景樓。」
指著巴掌大月暈項圈道,「這是上元宮秘寶,大有圈。」
指著內斂長劍道,「這是上元宮凌雲真人佩劍,坎山劍。」
……
道人揚手,將坎山劍一推,落在她手中。
少女抬頭,看向老師。
「六階法器,坎山劍。你修習《羅浮劍典》,正缺一柄趁手法劍。」那道人笑道。
……
一晃經年。
當初老師賜下的那口六階寶劍,隨著她南征北戰,修為增長不斷祭煉,如今早已是八階層次。雖還不如她手上同樣是老師賜下的另一件至寶,但放在八階當中也是中等。
手執一柄『坎山劍』,四方妖魔無不喪膽,當真赫赫凶名。
只是。
寶劍依舊在,故人卻零落。
「大哥。」
「四師弟。」
「葉兒怕是等不到你們回來了。」
輕撫劍身,七寶仙姑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自嘴角滑落,她仿佛不曾察覺,依舊呢喃,「老師,弟子不孝,沒能找到小師弟,還連累三師弟遭受非人之罪。」
「咳咳!」
七寶仙姑輕咳兩聲,眼中光芒稍稍黯淡。一手執劍,另一手輕輕一晃,露出半截蔥白手臂,那手腕上,二氣環泛著青紫二色,襯的手臂愈加蔥白細膩。
輕搖青環,七寶仙姑臉上泛出一絲笑來,幾如陽光般明媚。祁舟三人瞧見,心中全都湧起一股不妙來。
這些年來,三人時常跟隨老師左右,自問還從未見過老師如此這般發自肺腑的笑意。
在這個當口,這般反常,由不得三人不驚。
「老師——」
三人中,唯一的女弟子,也是與七寶仙姑最親近的崔鳳年上前兩步,臉上滿是擔憂神色。
呼喚聲傳入七寶仙姑耳中。
仙姑抬頭,見著弟子面上關切,不由笑了,「仙道縹緲,為師此生無緣,你們三人天資卓絕,往後當奮發修行,以期長生。」
三徒天資卓絕不假,否則即便有再多資源,恐也難修成真仙人物。
但也要看與誰比。
若跟那些個終生困頓在金丹、元神的修士相比,自是天資極高。但是與那些個同為真仙的人物相較,祁舟三人也只是中人之姿罷了。
甚至還比不上七寶仙姑。
此生若無其他機緣,怕也就止步第一境、第二境了。
至於仙道長生?
大概無望。
這只是七寶仙姑對三徒最後的期許和祝福罷了。
祁舟、崔鳳年、鍾離護三人對視一眼,祁舟忍不住問道,「老師要去何處?」
「去何處?」
七寶仙姑怔然,眼中眸光又黯淡三分,忽而輕笑搖頭,呢喃一聲,「天下之大,哪裡還有去處。等了這些年,苦心經營到頭來儘是一場空。再等不得。只盼歸墟之前,能多殺兩個仇敵,再見三師弟一面便無憾了。」
聲音微不可聞。
三徒只見著老師泛著慘白跟血跡的雙唇略微張合,卻沒能聽著一言半語。
正要再詢問。
就見老師握著坎山劍,身上氣勢猛然一掀,盡顯殺伐狠戾。這般氣勢三人不陌生,以往老師迎敵殺魔時,也是這般。
可這次,卻帶了幾分一往無前的氣勢。
轟!
隨著七寶仙姑一步踏出,本就陷入混亂再無希望的二氣峰,便如同銅鏡一般徹底支離破碎。
倒不是二氣峰坍塌,而是七寶仙姑經營多年的道場徹底破敗。
道場一毀。
以她如今的狀態,餘下不足百年的壽元,已經徹底沒了東山再起,二次衝擊長生的可能。
前路盡斷。
已是窮途末路。
……
「出來了。」
四方修士早就注目二氣峰,原先道場氣機遮掩,瞧不見內里情形,但隨著七寶仙姑這一動,二氣峰中景象頓時出現在眾人眼中。
但見這二氣峰,原是仙宮一般的所在,但此刻,山中草木枯敗,山中修士個個喋血,悽慘難言。那山巔平頂,更是龜裂,一道道不規則的裂縫或深或淺,將仙闕樓閣也撕裂的倒塌無數。
「唉!」
眾人見著,一時也有悲嘆。
唯有雲邊神霄二道,見著二氣峰模樣,見著山中走出的七寶仙姑,尚未痊癒的臉上顯出笑意來。這笑意越來越盛,與周邊靜寂相稱,顯得格外扎眼。
元山道人顧不上這兩位道人,只往七寶仙姑看去,欲言又止,臉上亦有愧疚之色。
「道友。」
成謹道姑出聲,想要安慰,一時間卻也說不出其他話來。
分明長生在望,卻又被生生斬斷。
捫心自問,喚作是她,怕是不比眼下七寶仙姑好到哪裡去。
「此番有勞二位仙師。」
「貧道道行不夠,積累不足,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