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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呼!」

  他又一次從睡夢中驚醒,像彈跳的魚尾一樣坐起在床上。宋綿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落了下來,腦袋依舊暈暈沉沉,額前的溫度滾燙得像是在發燒,腿根有火辣辣的痛感,不停地抽搐著。

  顫抖著。

  宋綿低下頭,發現自己腿根處的皮膚早就變得一片紅腫,也不只有這裡,還有更深更敏感的地方。

  他終於遲鈍地意識到,這不是在做夢,而是真的被不乾淨的東西纏上了。

  宋綿連滾帶爬地下床,卻因為腿軟「砰」一聲跪倒在床上,磕得膝蓋通紅。

  這種羞恥的感覺熟悉又陌生。

  是被男人翻來覆去操弄一晚上的酸痛感。

  以前是季辭川,現在卻是不知名的野鬼。

  宋綿跪趴在地上,肩膀依舊因為恐懼顫抖著,聲線也帶著明顯的顫音:「季辭川……」

  可能是因為心虛,這是他腦海里第一個浮現出的名字,是他死去的丈夫。

  昨晚的響動現在卻仿佛變成了陣錯覺,房間裡此時卻靜得落針可聞,聽不到一絲回應的聲音。

  「啪嗒。」

  風卻打在窗簾上,發出聲重重悶響,卻讓宋綿的神經在一瞬間又一次緊繃起來,他像是只受驚的貓,緊緊地盯著窗的方向。

  心跳跳得厲害,快得連他膝蓋的刺痛都忽略不計,宋綿撐著床沿努力地站起來,瘸著腿努力往外跑。

  他不知道纏住他的野鬼是誰,先搬出去住。

  這是宋綿現在唯一的念頭。

  宋綿找了個酒店住,他還是害怕,把房間所有的燈都點亮。

  現在是夏天,宋綿卻依舊沒有開房間的空調。他蜷縮在酒店的床上,用被子嚴嚴實實地包裹住自己,骨頭髮著涼,臉頰卻被捂得發紅,額前的髮絲被汗。

  「啪——」

  賓館房間的燈忽然熄滅,連敞開的窗簾也不知在何時,屋內陷入深深的黑暗,像是一個讓人望而卻步的漩渦。

  宋綿縮在被子裡,又悶出一層汗,動也不敢動。

  季辭川給他留了那麼多遺產,他還沒花完錢,他不想死。

  「噠。」

  腳步聲落在耳邊,遊刃有餘地接近著他。

  宋綿連呼吸都屏住,死死地閉著眼,悶得發紅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著,咬緊的牙關卻不停地顫抖著。

  「噠。」

  最後一聲腳步落在他的床邊。

  看不見的手扯在了他的被子上,宋綿被強行從被子裡拽了出來。他睜開眼也只能看見片黑暗。「求你……」

  野鬼沒理會他的求饒,自顧自地吻住了他的唇,撬開了他的牙關,陰寒的氣息讓宋綿發抖得更加厲害。

  「求……唔……」

  舌尖被用力地咬了一口,一隻手從身後緊緊地鉗住他的腰,宋綿想說的所有話都變成「嗚嗚」的哭音,換氣都換不過來。

  被一個色鬼纏上,宋綿已經不知道自己是幸還是不幸。

  他不知道自己被纏著親了多久,只知道嘴唇腫得厲害,舌尖疼得像是要滴血,牙齒一碰就瑟縮。

  最後在這窒息中的吻是如何睡著的,宋綿不知道。

  他做了個夢。

  夢裡有一股濃厚的檀香,他看到了眼前是座綿延不絕的山,白色的霧氣纏繞之上,宋綿卻看得清山上每一棵蔥鬱的大樹。

  在這之間,是扇黑木色緊閉著的門,銅環垂在門把手上。

  是一間藏在深山樹林裡的道觀,透著雷打不動的安寧感。

  這一晚宋綿睡得終於找回來了以前的安寧,醒轉的時候眉心濕漉漉。他下意識地伸手觸碰,摸到了水意,散發著檀香味道。

  宋綿總是記不清自己做了什麼樣的夢,昨晚的夢卻記得如此清晰,記得那座山的位置,記得道觀坐落在哪一個角落。

  他從不信這類神佛,有時候季辭川會帶著他去祈福,但就像是他說的一樣,他從未跪在墊子上磕過一個頭。

  可現在鬼都讓他碰上了,還有什麼是不能信的。

  宋綿順著夢中的印象摸過去,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他看到了記憶中的道觀雛形。

  睡夢中緊閉著的門現在卻半開著,道觀大得甚至有幾分空寂,偌大的院子裡卻只有一個穿著道袍的半大孩童,頭髮在腦海梳成一個揪。

  他拿著把比他人還高的掃帚,忽然之間抬起了頭,正好與門外躊躇不決的宋綿對上了視線。

  孩童沒有趕客,也沒有問宋綿的來意,只是開口道:

  「師叔在屋內等你。」

  宋綿小心翼翼地推開了門,厚重的實木門發出一道「吱呀」聲音。

  道觀里很清靜,香在房間裡靜靜燃燒著,入眼只能看到一個巨大的屏風,繪著一對展翅而飛的大雁。遮住了這位道士的臉,只從屏風底端露出來了袍角。

  聞到檀香的那一刻,宋綿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得到了短暫的平和。

  屏風的前方擺著一個簡易的蒲扇,宋綿不知道怎麼坐才正確,只拘謹地盤腿坐下。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猶猶豫豫地道:「道長我……」

  道長卻打斷了他,語調平和,聲音如碰撞在山石之間的泉水般清越:

  「在道教里,陽壽未盡卻因意外提前過世的冤魂被稱之為鬼。人死後魂升於天,魄入於地,唯三屍遊走,名之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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