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頁
旁人就算知道在這般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怎麼也不該為自己的孩子求情,但真的到了那一刻,還是不忍心看著孩子去死。
人都有軟肋。
偏馬閣老不同,開口直接捨棄了自己培養多年的兒子。
馬懷有在今日之前,已經官至翰林學士,雖比不得馬閣老當年,但也算得上是平步青雲。
馬閣老卻能說放棄便放棄,堪稱毫不猶豫。
朝中重臣皆是被他這種魄力所震懾到,就連剛才牽連到了他的臣子,這會亦是面容發沉,說不出話來。
馬閣老沉聲道:「既是犯下了十惡不赦之事,便當立即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他是臣之子,微臣亦是有著不可推脫之罪責,還請皇上重罰!」
他將旁人所想要的話都說完了,當下伏在了地上。
滿殿俱靜。
旁人作何想不得而知,頂上的皇帝神色確實緩和了些許。
馬懷有犯下的事情確實辯無可辯,這個時候還要跳出來為他求得諒解,那就等同於將皇帝視作無物。
馬閣老能夠為官這麼多年,別的不說,對於皇帝的喜怒把握得還是格外到位的。
他還欲開口:「皇上……」
可話還沒能說完,就聽溫月聲冷聲道:「把人帶上來吧。」
殿中的所有臣子,包括了馬閣老在內,俱是愣了一下。
莫非她手中還有證據?
滿殿安靜中。
在無數人疑惑的眼神中,殿前軍押著一個人走了上來。
這個人身上,竟是還穿著身緋色官袍。
朝堂上的臣子們微頓,隨後整個殿上都熱鬧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溫月聲在證據確鑿之後,並沒有殺人。
不僅沒殺,她甚至沒讓人將這馬懷有押入天牢或者是直接推到了午門,等到皇帝的旨令一下,就將人斬首。
反而是留下了對方的性命。
而且……
溫月聲面無表情地道:「稟皇上,為了能夠讓馬懷有親自看到所有證據,認下自己所犯的罪責,臣自上朝後,就派人將馬懷有押在了一側。」
在場的官員,皆是呼吸一窒。
有人反應過來,猛地抬頭看向了馬閣老。
這一眼,對上的就是馬閣老複雜難耐的眼神。
她的意思是!
從上朝開始審理這件事情開始,馬懷有就被押在殿外,聽著滿殿的人商討怎麼處置他。
最重要的是!
他親耳聽到了他父親為求自保,要求皇帝處決他。
殿內的許多人反應過來,皆是神色複雜。
王進之到底沒忍住,低聲道:「儲君人選中,確實是無人可以比擬。」
沒有證據,她就創造證據。
馬閣老是能沉得住氣,並且還能遊刃有餘。
可馬懷有呢?
他若是能有其父的這般心性和能耐的話,也不至於會這般急躁,御史大夫的位置還沒定下,就急匆匆地跑到了溫月聲的面前去鬧了。
他修煉的功夫還不到家,更做不到在死亡威脅時,無動於衷。
滿殿安靜,馬懷有被押到了殿前,他那雙陰戾的眼,就這麼筆直而又死氣沉沉地,盯著自己的父親。
溫月聲抬手,示意將士拿掉那堵住他嘴的東西。
在滿殿詭異的氣氛中,唯有她聲色冷淡如常:「現在,馬大人可以為自己爭辯了。」
靜。
馬懷有嘴裡的東西被拿走的瞬間,他直接轉向殿上的皇帝,高聲道:
「皇上,臣冤枉!」
這般多的證據擺在眼前,他竟還有臉喊冤枉。
不待周圍的人反應過來,馬懷有已經毫不猶豫地喊出了第二句話:
「這些事情,皆是我父親馬逾讓我做的!」
大殿內一片死寂。
馬閣老驟然閉上了眼睛。
他能夠對整個局面都有所控制,卻唯獨控制不了的,就是他自己養出來的兒子。
養蠱之人,必遭受蠱吞噬。
眼下亦然。
忠勇侯譏聲道:「這等時候,倒是看出來是父子了。」
一個大義滅親,一個禍水東引。
果然什麼樣的爹便能養出什麼樣的兒子,馬閣老讓誅殺馬懷有時有多果決,這會馬懷有賣爹就有多毫不猶豫。
「皇上!罪臣不過一個小小的翰林學士,如何能夠有著這般大的本事!且將那些身上種了蠱蟲的女人,送到了那些大人府中的事,本來就是馬逾籠絡權臣的一種手段。」
「皇上如若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查。馬家上下都只聽馬逾的話,罪臣一個算不得多受寵的次子,如何能夠越過了馬逾去做這些事!?」
「依照諸位大人對馬逾的了解,他會是那種任由著眼皮子底下有他不許的事發生,且一做就是好多年的人嗎?」馬懷有面色已經竭盡瘋狂。
只因他確實是按照馬逾的吩咐去做事,可如今憑什麼要他一個人來抗這個罪責?
馬逾要用他的性命去換自己的仕途?呵,他做夢。
他既是不願意救他,那他們乾脆便一起死。
這不是馬逾一直教他的做人道理嗎?
「所有的事,均是在馬逾的指示下為之!渭陽王身上的蠱毒,更是馬逾多年所得的最大心血!」
「還請皇上明察,給渭陽王的蠱毒,只不過是第一步,而馬逾的最終目的,可不在此處。」<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