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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給的時日不多,大理寺內外忙得腳不沾地。
溫月聲看起來倒是一派如常,甚至連早朝之上,她派遣去抓獲楊古的李慶元得了嘉賞,提拔為將,她都是神色淡淡。
可她越是這樣,那些與春闈有關的官員心底越是不安。
偏有些事情,分明是王進之的玩笑之語,可恰恰就是應驗了。
那些幕後之人,膽敢刺殺嚴偉,卻不敢碰溫月聲。
以至於這幾日分明知道是她在查,可她來往之處,卻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
且她出現,身邊必帶著殿前軍將士,旁人就算是想動,也不敢在殿前軍面前動手。
這般風雨欲來的氛圍,持續了七日。
第七日早朝時,在無數人的注視之下,溫月聲緩步走到殿中,淡聲道:
「有關春闈漏題之事,已有了眉目。」
此言一出,無數人皆神色緊張地看向了她。
緊繃的氛圍中,溫月聲不疾不徐地道:「漏題之人,乃是禮部侍郎魏鋒。」
滿殿安靜中,那被提及姓名的魏鋒,雙腿發軟,竟是瞬間跌坐在了地上。
科舉有關的事宜,都是禮部在做,所以查處出來的官員為禮部之人,倒是讓所有人都不意外。
意外的只是這魏鋒自己本身也是寒門出身,他甚至跟嚴偉的經歷差得不多,都是磨了大半輩子,才堪堪走到了今日。
可兩個人所走的仕途,卻是截然不同。
一個因為官清廉,被皇帝重用,一個則是才上任禮部侍郎沒多久,便要丟掉性命了。
一時間,殿中朝臣皆是忍不住唏噓感慨。
「啟稟皇上。」嚴偉經過幾日休養,身體好了許多,他沉聲道:「經查證,魏鋒漏題屬實,且藉由漏題,與京中勛貴結交,貪墨銀兩數萬兩,牽涉舉人上百。」
「砰!」皇帝怒拍桌案,冷聲道:「取消所有牽涉其中的舉人功名,至於魏鋒,收入天牢,秋後問斬。」
那魏鋒面上蒼白如紙,聞言渾身發抖,是半句爭辯的話都說不出來。
在這紛亂的朝堂上,他只抬眼去看嚴偉,他不懂,同樣是受到了脅迫,為何嚴偉可以這般不為所動。
殿內氣氛壓抑,對於魏鋒所為,在場朝臣皆是搖頭感慨。
「魏鋒自己也是進士出身,科考多年不易,他自己做了大官,卻是要壞了許多學子的路。」
「走到如今的地步,倒也是他咎由自取。」
滿殿議論聲中,溫月聲那道冷淡的聲音再次響起。
「除此外,另查出魏鋒幕後之人。」
殿內一靜。
眾多朝臣皆是變了神色。
此事若只是那魏鋒一人所為,還能說是他鬼迷心竅,大權在握卻失了本心,可若他背後還有人的話……
未等他們想明白,溫月聲已是開了口:
「此人便是御史大夫孔瑞。」
刷——
無數朝臣抬頭,無比驚愕地看向了前方。
孔瑞!?
那個先帝時期就已經在御史台,歷經兩個帝王,如今依舊掌握著整個御史台的孔瑞!?
不光如此,對方還是前幾日時,彈劾溫月聲查處昊周細作不利的主要官員之一。
御史台自前朝設立,大徽沿用,其選取的官員,全部都是兩榜進士出身。
如孔瑞之流,在學子及民間,還有大儒之稱號。
當今聖上重疑,是以登位之後的十幾二十年裡,御史台都很是得用。
這群御史自來以清正廉明標榜自身,聞風而動,有時甚至為彈劾官員在殿中死諫。
如今竟是說,掌管御史台的御史大夫孔瑞,牽涉到了科舉漏題之中!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御史台的官員也是半點準備都無,原以為這件事情到了魏鋒那裡,就算是了結了。
誰都沒想到溫月聲會突然跳出來指向孔瑞。
那可是孔瑞。
當下,溫月聲就好似捅了馬蜂窩,有御史接連站出來,為孔瑞分辨。
「郡主從何得出的證據,竟是指向了孔大人?此番科舉的主考官,乃是禮部尚書,孔大人已多年未有涉及科舉場中,又與魏鋒素來沒有來往,如何能夠說此事與孔大人有關?」
「還是說,郡主是因為前些時日御史台彈劾郡主一事,而懷恨在心,藉此機會想要往孔大人身上潑髒水?」
「孔大人入朝之時,莫說是郡主,就連溫大人都還是個無知小兒。多年來在朝中兢兢業業,豈是隨便一人就能污衊得了的?」
御史台向來都是氣往一處使,箇中某些官員為人迂腐,不懂變通。
說話做事一慣直接,彈劾官員時,更是不留情面。
是以怎麼也想不到,他們的頂頭上司,會有被人質疑的一天。
「還請皇上明鑑,孔大人為官多年,絕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此事是為污衊。」
「污衊?」章玉麟譏笑出聲:「各位御史大人要不要去天牢里看看,那楊古還被關在裡頭,郡主犯得著污衊你們?」
自那日他們彈劾溫月聲起,他便已是心頭不爽了。
「難怪各位御史大人,見著所有事情都下意識怪罪到了別人身上,原是自己立身不正,才會以己度人,用以最惡毒的想法去揣測他人。」
那些御史被他的話氣得仰倒,當下便要反駁,卻被孔瑞抬手制止。<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