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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加之國寺內來往之人本就少,周圍很是安靜。
只進到了主殿時,溫月聲腳步微頓,抬眸就看見了晏陵身邊的滌竹。
「小的見過郡主。」驟然見到溫月聲,滌竹也愣了片刻。
每年的九月至第二年開春,晏陵都會在國寺內小住一段時間。
卻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遇到溫月聲。
「晏大人可在?」溫月聲問。
滌竹點頭,然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溫月聲已經越過了他,直接推開了偏殿的門。
滌竹神色微變,晏陵在這邊靜修時,都不喜歡有人打攪。
只他還沒來得及出聲提醒,就聽裡面的人道:「郡主?」
溫月聲入殿時,晏陵正處在了半夢半醒間。
他睜開眼看到她,原以為自己又做了那個夢。
此前,她在這間偏殿內,聽他撫琴到深睡。
是以此後的許多時日,這間偏殿與偏殿裡的她,總是會以各種荒唐的方式入了他的夢。
溫月聲掃了他一眼。
這位晏大人,是連午睡時,衣襟都攏得很是嚴實。
只他眼底瞧著清明一片,也不知此前是睡著了,還是沒睡著。
溫月聲只道:「今日晏大人不撫琴?」
聽得這番話,晏陵眸中的混沌盡數消散,他抬眸看向眼前的人,瞧見的是她那雙過分黝黑的眸,和隱匿在了眸底深處,輕易難以察覺的燥意。
就像那天晚上,他在國寺附近找到她那般。
只那晚,她身上捎帶著的,全是凌然的殺氣。
「滌竹。」晏陵輕喚道。
滌竹快步進來,聽得晏陵道:「去取琴來。」
滌竹愣了下。
往常這個時間在國寺內小住時,晏陵是絕不會撫琴的。
但他只停頓了片刻,便很快反應了過來,飛快退了下去。
皇家國寺內有一高僧,是做琴的好手,是以這國寺內,其實是不缺琴的。
不過一般而言,晏陵並不會用他人用過的琴。
但今日……
一切都和往常不太一樣。
滌竹很快送來了一張尋常的綠綺琴。
殿中二人,一人靜坐調試琴音,一人懶散靠在了琴案身側。
殿內燃著檀香,是寺內普通的檀香,然在溫月聲坐在了琴案旁時,連帶那股檀香,都變得清冽冷淡了起來。
晏陵神色依舊疏冷,眸光卻見得面前的人懶散地靠在了身後的柔軟的大迎枕上。
她神色難得多了些憊懶的味道,隨意依靠著時,那身寬大的衣袍,壓根就遮掩不住她的身姿。
那如玉般的肌膚,火色的蓮紋,又一次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晏大人?」他靜坐不動,溫月聲歪在了大迎枕上,輕喚了他的名。
晏陵那雙自來冷淡沒有情緒的眸,就恍若被一顆石子投入其間,泛起了巨大的漣漪。
然他神色疏離依舊,抬手撫琴。
琴音如水,似月。
泠泠若山澗水,潺潺似潭中月。
極少有人能夠將禪音,奏得這般好。
溫月聲聽著這禪音,靠在了身後的枕頭上,輕闔上了雙目。
她什麼都沒做,僅是半倚靠在了身側聽琴,甚至離晏陵的距離都算不得多近。
可那股冷冽的檀香,卻縈繞在了晏陵身側,經久不散。
至深夜。
夜涼如水,偏殿內燭火搖曳。
琴音戛然而止,而那聽琴之人,卻也沒有睜開眼眸。
晏陵停手,在靜謐的燭火之下,看了她許久。
到底起身,將殿內嶄新的絨毯,蓋在了她的身上。
他到底忍耐不住這股冷冽檀香的味道,起身離開了偏殿中。
卻不知他離開後,溫月聲便掀開了眼眸。
她眼底清明一片,抬眼看了下身上的絨毯。
上一次在深夜裡為她抄寫佛經,抑制殺意的人,是0號。
而整個屠諸計劃實驗室的人都知道,0號心悅於她。
只可惜她天生情感淡薄,難以回饋對方的愛意。
山河海戰役後,0號身亡,遺體被找到時,胸前還牢牢握著她的佛珠。
第49章 全部拿下
清晨,日照金頂,整個皇家國寺都沐浴在了佛光之中。
四下靜謐,草木繁森。
有小沙彌正拎著清水,給周圍的草木澆灌。
溫月聲坐在了寺內涼亭中,兩畔微風掀起波浪,耳邊是寺內僧人早課誦經之聲。
桌案上的清茶寥寥,旁邊點著清淡的檀香。
溫月聲手持青碧佛珠,正於桌案前翻看著一卷書。
「郡主,世子到了。」
溫月聲聞聲抬頭,就見章玉麟步履匆匆,身側還跟著一個身型瘦小的長隨。
「郡主。」章玉麟進了亭內,低聲道:「孫校尉府中的那名管事,昨日於牢房中自縊,看管的將士發現及時,將其救下,眼下尚處於昏迷之中。」
昨日溫月聲離開之前,便吩咐了他看好了這名管事。
章玉麟將看管的將士換成了他手底下的人,是以在那管事自縊時,很快將對方救下。
「他自縊之前,可見過何人?」溫月聲翻動著桌案上的書,淡聲問道。
「只見過送飯的將士。」章玉麟沉聲道:「我已將那名將士扣押在了校場內,等候郡主發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