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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一塊純銀,拿去銀行或金鋪,可是不止換二十貫呢。
婦人笑著把兩錠銀子遞到公公手裡。
老漢瞧了兩眼,然後直接提了一壇酒給她,「上好的二鍋頭,一點水沒兌過。」
老漢大兒子瞧了那些胡人一眼,小聲的道,「一群漠北來的土鱉,好賴貨都分不出。十兩銀子,都能買上兩壇上好的美酒了。」
老漢對兒子的話沒有理睬,他自那群胡人進來起就留心過了,那個大腹便便的胡人,絕不是什麼一般的胡商之類的,這人身上有一股子軍將悍勇氣焰,又夾著一絲上位者的貴氣,因此他猜測這可能是來朝拜天子的漠北貴族。
老漢從滷水里撈起幾條豬腸、豬肺、豬心、豆乾,開始切了起來。雖然他也曾經是一個老兵,但早已經退伍歸鄉了,如今家裡有地,泰安城裡有間小酒鋪,皇帝來了,他們一家騰了出來。
趁著人多,便乾脆在這裡圍起了布幔擺上桌椅挑起幌子繼續營生。
人多錢就是好賺,哪怕賣的是這種便宜的酒菜,可一天下來也能賺不少,一天能抵過去十天的進項。
雖然來的粗貨們喜歡口花花占兒媳婦們便宜,但也只是口頭而已,老頭倒也不在意,畢竟都是市井小人物,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切著滷煮,扭頭看了眼桌椅,嗯,胡人一來,已經坐滿了,沒有空位了,今天的生意是真好,遇到大方的胡人,一天能頂平時好幾天了。
只是好景不長。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突然圍著的布幔被人扯開。
布幔被拉扯開,還帶倒了幾張桌子,正喝酒痛快的那幾桌人立即不滿的跳了起來,破口大罵。
可緊接著,被扯開的布幔後,突然跳出了二三十人。
為首一個大漢,身披羊皮袍,手裡提著一把橫刀帶頭猛衝進來。
他們不聲不響,卻凶氣畢露。
本來惱怒的酒客頓時嚇的四處奔散。
唯有剛打開封泥正聞著壇中酒香的那個大腹胡人,不滿的冷哼一聲。他不但沒有跑,反而直接拔出了自己的腰刀,他身邊的那二十餘人,也都立即抽刀的抽刀,提骨朵的提骨朵。
兩伙胡人,沒有言語,一照面就直接刀劍相加,拼命的互相招呼。
這些人兇悍無比,刀刀見血。
轉眼間,就已經各倒下了四五個人,血濺一地。
大腹男一把大砍刀猛的一記揮砍,便將衝到近前的一個傢伙連頭都給砍飛了。而帶頭衝進來的那漢子,則是一刀刺死了一個大腹男手下。
這些人幾乎以是命相博,沒有人退,沒有人逃,只是悶著頭砍殺。
刀刀見肉,招招要命。
賣酒的老漢提著菜刀站在一邊,招呼著兒子兒媳婦們退後。
可老漢卻沒有走。
「阿爺,快離開這裡。」
「你們走,我還得留在這裡,一會打完了,我得找他們陪我的酒菜錢、桌椅錢還有布幔和酒幌子的錢!」老漢一把菜刀在手,卻全身散發著一股兇悍老卒的戾氣,出奇的沒有人敢惹他,或許那兩伙胡人本就沒在意其它人。
片刻功夫,地上已經躺倒一片。
大腹便便的漢子身邊已經死光,只剩下他一人,還身中數刀,流血不止。
那漢子哈哈冷笑。
「呸,老子臨死前有個要求。」
「說吧!」後來帶人殺入的那個精悍漢子一身是血,身後此時還站著七八人。
「老子剛買了一罈子好酒,還沒來的及喝,讓老子喝了酒再殺不遲。」
說著,他直接把刀丟了,然後提起酒罈,直接就往嘴裡倒,酒嘩拉拉流下,漢子大口大口的喝酒。
喝了個痛快,把酒罈一扔,「痛快,死也不虧了。」
「那就去死吧。」
大漢冷笑,「薛延陀的狗賊們,你們會為你們的狂妄負出代價的,這是哪裡?這是泰山腳下,是天子近前,你們卻敢公然襲殺我回紇使團,聖人會為我們主持正義的!」
被點破身份的薛延陀武士也並不掩飾,只是冷冷上前,手起刀落,將那壯漢頭顱一刀削下。
「該死的回紇狗賊,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兌現誓言,將你們手刃,如今我終於兌現誓言了,阿耶阿娘還有部族的兄弟姐妹們,我給你們報仇了。殺害你們的狗賊,被我親自砍下頭顱了,你們可以安息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大隊的禁軍趕到。
身披明光甲的盾兵們頂在前面,將薛延陀人圍住,後面是長矛手和弓弩手們。
「跪下!」
帶隊的都頭大聲喝令。
薛延陀漢子看著這些精銳的大秦禁軍,微微一笑,將手裡滴血的刀扔在腳下。
他身後的七八名漢子也都把手裡的武器拋下。
「跪下!」都頭再次大喝。
薛延陀漢子抱頭跪下。
「通通帶走!」
這時老漢走了出來,「等下。」
禁軍們瞧見老漢提著菜刀過來,頓時刀矛弓箭齊轉向他。
「你是何人?」都頭見這老漢不像是這些胡人一夥的,問道。
「小老是這酒攤的東主,這些胡人斗殺,自己不要性命小老兒管不了,可是卻把小老兒的酒攤砸了,得賠錢。」
都頭無語,這老漢還真是要錢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