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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君有多操勞似霓再清楚不過,不僅是案牘勞形,一顆心更牽著滄州那邊……

  可再勞累也不至於如此,連著昏迷兩日總該有個說法。

  似霓當真是被嚇到了,又讓人去請了辜百藥來。

  辜百藥答應了「培醫計劃」,離開山海苑後去了趟西雍州,日前才回,正要去專門為他而建的醫學院任教。

  診斷之後,他少有的露出疑惑之色。

  雖然最後他也說了女君的身體應當並無大恙,但這「應當」二字讓似霓仍不敢掉以輕心。

  又望去一眼。

  女君寢衣垂髮坐於棋枰前,對面空無一人——這種場景以往不是沒有過,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今日的女君格外的……像是有無盡的孤獨縈繞在周身。

  躊躇片刻,邁步入殿。

  「女君怎就下榻了?這種耗心費神的事還是等把身體養好——」

  姜佛桑視線低垂,面龐白的毫無血色,唇色也極淡。臨窗而坐,日光照耀著,整個人像是透明的。

  「無礙。」

  「要不婢子去請國夫人來與女君對弈?陪女君說說話也好。」

  柏夫人到南州不久便被尊奉為國夫人,位在王公之上,食湯沐邑。

  姜佛桑搖頭:「不必,免阿母擔心。」

  「那不然,不然就去犀游苑走走,或、或是山海苑。」

  執子的手停在半空,低垂的視線終於抬起看了她一眼。

  似霓埋下頭。

  過了一會兒,聽到子落楸枰的聲音。

  還有無情無緒的一聲吩咐:「退下罷。」

  似霓退到廊下站定,有些懊喪。

  她知道女君心結所在,還在滄州監軍使送來的那份奏報上。

  軍中本不設監軍使,是五公子自己跟女君提的。

  五公子言,有些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些時候少一事卻不如多一事,他不想做那功高震主之臣,也免得將來兩人因誤解而生隙、有人趁機攪渾水……

  女君念及禍始於微,防微杜漸倒也好,便就同意了。

  派置監軍使的同時,嚴命只准對戰役過程及結果進行監察,不許監督鎮臣,更不許掣肘統帥。

  隨軍滄州的監軍使一直本分行事,是五公子找到他,讓他把自己在軍中的日常全都寫上。

  他行軍作戰少有閒暇,又恐王城這邊掛肚牽腸,自己在信中來不及詳述的,便乾脆讓監軍使代勞了。是以每次的奏報都是厚厚一本。

  這次的奏報和往常並無兩樣,止末尾綴了一句:「……中州來人至褒陵,徹侯本不肯見,那人不知拿了什麼出來,順利進了刺史府,徹侯與之閉門密議多時……」

  五公子則未有私信來。

  今日晨起似霓問過女君,要不要派人去滄州一趟?

  女君道不必。

  似霓有些揣測不清女君心意,想分憂也不知從何分起。

  「……讓自己利於不敗之地的不二法門是不要去賭……」

  勝負已近分明,腦中忽然出現這麼一句。

  姜佛桑垂眸盯著棋枰,張開五指按於上,緩緩收攏。棋局被攪亂。

  「貞士無心徼福,天即就無心處牖其衷;憸人著意避禍,天即就著意中奪其魄。可見天之機權最神,人之智巧何益……」

  志節堅貞的人雖沒有致力於追求福祉,老天卻往往眷顧他們,讓他們在無意間獲得福祉完成所願;陰險狡詐的人儘管想盡辦法躲避災禍,上天卻在他巧用心機時奪走他的魂魄,讓他們無法逃脫因果報應。

  所以上天的手段才是最高明的,凡人的智慧根本無法和天斗,所有自以為的聰明都是愚不可及,汲汲以求到最後也不過是走向宿命……是這樣嗎?

  那麼她前生不出惡言、未有惡行,不用機心,最後又緣何落得那般下場?

  是因為因果註定?

  若然註定如此,那還是要斗上一斗的。

  有些陰影或許從來不曾褪去過,前世的陰霾或許會始終籠罩,但不鬥、不賭,她也到不了今日。

  逆天而為又如何?誰能甘心一生敗於「註定」二字。

  手舉高,攥著的棋子自掌心一顆顆墜落在棋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黑白分明映入眼底,她一瞬不瞬地看著。

  -

  蕭元度坐鎮滄州,忙著處理戰後事宜。

  諸如張榜安民、遴選良才繼續為大宣效力等等。

  還有與姜女事先商定的一些適當折中的方案:不任意誅殺,安撫拉攏滄州大姓,許諾會繼續重用他們。先維持相對的穩定,而後再慢慢加強控制……

  忙完這些,又撫定了幾起繼發叛亂,在確定滄州局勢趨於平穩以後,留下幾員得力幹將以及足夠多的兵力戍守,這才班師凱旋。

  星月兼程,於十月初抵達逐鹿城。

  郊迎、獻俘、祭祀天地,論功行賞、撫慰亡屬、昭告全國……

  徹侯鄔釗,征滄州、伐占南,戰無不克,功勳卓著,進位大將軍,改封威德王,同時領任滄州牧,就此成為朝中最有威望的藩臣將領。

  一應流程走完,入夜還有慶功宴。

  蕭元度卻等不到晚上了。

  他入了秘道,想即刻就見姜女。

  沿著秘道疾步如風,卻發現盡頭已被封堵住。

  石門無論如何也打不開,他面色一變,心一沉,豁然轉身,一路狂奔出了秘道,直奔宮城而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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