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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在他八歲那年戛然而止。

  父親又上戰場了,但這次他沒能鮮衣怒馬帶著勝利回來,他的屍體被運了回來。

  冰冷的,再無任何生氣。

  他死了。

  宇文崎看到一向冷漠的母親萬念俱灰的模樣,而又是頃刻之間她的眼裡爆發出的是濃烈的恨意。

  她在恨誰?

  宇文崎忍著悲慟想去安慰本就陌生的母親,府上只有他是男丁,他要擔負起照顧寡母的責任。

  但母親含著怒火和恨的眼睛直直瞪向了他。

  她惡狠狠地向自己瞪了過來,目光銳利得幾乎撕破他的皮肉,欲生啖其肉,飲其血。

  宇文崎當時是一下子就跌倒在地的,驚恐不已。

  母親動了殺心。

  宇文崎覺得心裡仿佛澆了冰水,凍得他牙齒打顫。

  而他沒有想到的是,母親想殺自己。

  她拽著他的胳膊拖他進了皇宮。

  宇文崎不知道母親為何這般記著進宮,他努力跨著步伐跟上母親,好讓她不費力。

  母親入宮時暢通無阻。

  「阿寧,崎兒,你們來了。」

  皇帝舅舅見到他們時滿面笑容,語氣親昵得讓宇文崎古怪極了。

  「閉嘴!」長公主冷呵,艷麗的眉眼如火,她咆哮著,目光淬了毒,「是你殺了宇文奉!」

  「阿寧,他死和我何干,是他信錯了叛賊,泄了軍機!」皇帝舅舅皺了眉,語氣憐憫,神情悲惋,但僵硬的面部肌肉和嘴角抑制不住的揚起都觸目驚心。

  「尉遲長恭!」長公主沒有忽視他的表情,冷笑,「你真是卑劣!」

  「阿寧,」皇帝舅舅還欲安撫,徒然瞪大眼睛,一臉驚恐,「放下!阿寧把刀放下!」

  宇文崎的脖子上一涼,雞皮疙瘩紛紛凸起,汗毛直立。

  母親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毫不遲疑的,果決的,他甚至清晰而緩慢地感受到了皮肉割裂,血液迸發的聲音。

  「他是你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皇帝舅舅驚恐地喊著,但他只覺得這聲音模糊而遙遠。

  他的目光一錯不錯地仰頭望著自己身邊的人,他的生母。

  為什麼?

  「他不是!」長公主的刀子又近了幾分。

  她不承認自己,她果然是不要自己的。

  刀刃刺破皮肉的聲音在宇文崎耳邊放大,他要死了吧,他無懼刀刃,直直看著自己的母親。

  在她眼裡,自己不是她的孩子嗎?

  「崎兒,別動!」察覺他的動作的皇帝慌亂不已,連忙安撫宇文崎,「別動!昌寧把刀放下!」

  「他是孽障!他該死!」長公主面如寒霜,宇文崎第一次無法欺騙自己,自己的母親真的恨不得自己去死。

  宇文崎失去了掙扎的力氣,他甚至想往刀刃上撞上去。

  他不想活了。

  刀好像有一瞬間地顫抖,是錯覺吧。

  宇文崎閉上了眼睛。

  尉遲昌寧余光中瞥見他的動作,刀下意識地想撤,又生生遏制住這份衝動,她抿緊了唇,提住宇文崎後勁的手緊了緊,背脊繃成了一條直線,像一把滿弓,

  尉遲長恭連忙呵止,「昌寧!你瘋了!」

  「我早瘋了!」長公主嗤笑,「我只後悔沒能早瘋!後悔沒有殺了你!將你挫骨揚灰!」

  「你竟這般恨我!」尉遲長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終於注意到昌寧的眼神,充斥著厭惡和仇恨,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歡喜。

  可不是的,以前的昌寧不是這麼看他的,她依賴他仰慕他敬重他,目光亮晶晶得讓人一眼就化了。

  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氣,尉遲長恭身子控制不住地跌落在龍椅上,整個人都頹靡了起來。

  他這般作態長公主只覺得噁心,反胃不已。

  因而她丟開了宇文崎,手中的繡春刀直直地向尉遲長恭捅去。

  她當然沒有成功,即便尉遲長恭沒有絲毫反抗。

  暗衛制止了長公主的刀。

  長公主沒有任何驚恐,只是失望而已,她從容地振開了暗衛的轄制。向著大門走去,沒有人阻攔她,她向著光走去。

  當夜,長公主便仙逝了,那晚公主府的僕人都睡死了過去,第二日才在遠處的胡同里醒來,身邊放了賣身契和細軟,他們望著遠處地熊熊烈火,感恩而倉促地逃走了。

  長公主放的那把火,火燒了了足足三天三夜。

  宇文崎從夢中醒來,擰著眉頭,又鬆開,他低聲,「潑滿油的寢殿怎麼能撲滅,沒有人能攔住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宇文崎記得那日自己米粒不進滴水未沾,自然沒有昏睡過去,他被暗衛帶到胡同後趁著他們料理旁人便手腳並用地跑了回去。

  他正好目睹了母親放火的過程。

  她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抬手拋開了火把,火一下子竄了起來。

  而後他便陷入了黑暗。母親的暗衛趕來了。

  那日,他成了孤兒。

  第204章 上半部完結終章鴻門宴

  兩輛馬車在宮外相聚,姜府馬夫瞧見對面馬車隨行的帶刀侍衛的腰牌,立刻牽著馬車避讓開來。

  攝政王府的馬車並不高調,放眼京城,比王府的馬車布置華麗的大有人在。

  但攝政王府的帶刀侍衛的配置卻是不可複製的頂尖,即便是御前侍衛也不及,因而也不難辨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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