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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他都能凱旋,除了最後那一次。
其實即便最後將軍身死了,但是仗一樣是打贏了不是嗎?
將軍打仗的本事,是毋庸置疑的。據說是那個女人一手教出來的。
只他出征前一定會去見那個女人,卻從來、從來不會回頭看倚在門邊的她一眼。
丫頭們詫異:「小梅,你哭什麼?」
小梅用袖子抹眼睛:「將軍打仗去,我害怕。」
管家罵她:「趕緊洗臉去,不吉利,呸。」
中原王的第一次科舉三月份放出消息,七月份在京城舉行。
如今葉碎金的領地,最南端是荊州,抵著楚國。四個月的時間足夠將消息傳至各州各縣各鄉。再給眾人上路來京城的時間。
簡化版的科舉分兩場,直接就會試和殿試。
參試資格是童生以上。
短短几個月之內,大量的讀書人匯集在了京城。京城又仿佛瞬間恢復了往昔的繁華。
但這純是百姓的視角。
從上層視角來看,完全不一樣了。
楊先生嘆息。
葉碎金問:「怎麼了?」
楊先生把他統計出來的數據給了葉碎金。
為統計這些數據,他還從蔣引蚨那邊借調了人手。這等事,蔣引蚨的人做起來,真是又快又好。
葉碎金接過來翻了翻,便丟在了几案上,淡淡一笑:「不是壞事。」
楊先生詫異。
考生的資料匯集過來,經過統計,大多是普通百姓。地方上真正的世家都還在觀望。
怎地葉碎金卻覺得不是壞事?
但這些,葉碎金都經歷過了。
一個政權初立,誰知道到底能不能長久。晉國看似強大,不也十年就亡了嗎。
大世家穩住不動,或許會錯失機遇,但起碼不會壞事。貿然進入政權中,一旦當道者敗落,家族往往容易卷進去。
這裡所說的世家,又與諸如隴西李氏這等古門閥世家不同,亦與關中李氏這種地方豪強也不同。
這裡說的世家,乃是經歷了大魏幾百年科舉沉澱下來的書香世家,讀書人的精華所在。
前世,趙景文求賢若渴,禮賢下士千金買馬骨,擺出一副千古明君的姿態。終於求得世家們高看他一眼,紛紛入世入仕。
那時候葉碎金甚至是高興的。
因她和趙景文一起打天下,一起坐天下,在她眼裡,這天下有她的一半,當然需要賢才來輔佐。
因她那時萬萬想不到,當這些讀書人的精英在朝堂上站穩之後,便劍指金鑾殿上和皇帝一同坐朝問政的皇后!
被剝奪權力的過程太痛苦,鶯聲燕語的宮闈太寂寥。
葉碎金從骨子裡憎這些讀書人。
如今葉碎金身為中原王,喜怒不形於色,常叫人覺得深不可測,又覺得她仿佛沒了喜怒哀樂的情緒似的。
其實不是。
葉碎金的感情一直都極為純粹。
她純粹地愛著權力。
也純粹地憎恨一切企圖剝奪她權力的人和事。
「他們看不上我,正好。」她不在乎,「多提拔些寒門,也不是不能用。」
但楊先生還是嘆氣。
因知識和教育一直以來都是被壟斷的。十個寒門子比不得一個世家子。
閉門苦讀十年,不如名師指點一日。冥思苦想不能理解的內容,答案就在世家世代傳承的手札筆記中。
從眼界、思維上就比不上。
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
似楊先生這樣的人,人生的終極夢想是位極人臣,輔佐明君,留名青史,配享太廟。
若能再諡一個「文」字,便頂到頭了。
以楊先生現在的地位來看,未來跑不了一個國相之位。
楊先生也一直都有開闊的胸襟和更高的眼光。所以他現在看事情便已經是從朝堂的角度出發,自然希望讀書人的精英階層能出仕來輔佐葉碎金。
葉碎金道:「不必糾結於此,交與時間吧。」
時間才是驗證一切的真理。
當時間證明她的統治穩固,世家精英們自然會傾巢而出,進入朝堂,占住大量的職位。
在他們面前,寒門子幾無招架之力。
到那時候,於她,反而可能又是另一個戰場。
想到前世被逼退,葉碎金咬牙笑著。
今生,咱們來看看。
這一次的科舉考試還未放榜的時候,西線先傳來了捷報。
太原府攻克後,段錦一路打下去,不僅收服了河東道北部,還趁著此時是夏季,直接打到了定難軍李家的門口。
西線戰場。中軍大帳中,段錦盯著輿圖。
「打。」他說。
段錦認為能打。
這不僅是一個領兵人的直覺,更該說是一個軍事將領以其綜合素質縱觀全局所作出的判斷。
段錦認為,定難軍,可打。
主將做出了決策,帳中將領們卻都看向里另外一人。
這個人,就是監軍。
監軍真的太討厭了,幾沒有主將不討厭監軍的。
當然,他們討厭的其實也並不是任監軍的這個人本人,他們討厭的是監軍這個制度本身。
縱然葉碎金只給了監軍否決權,縱然其實眼前葉家軍的監軍制度也只是才起步,幾沒有監軍行使過這個否決權,可仍然不妨礙將領們討厭這個制度。<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