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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因這個南方人細狗弱雞的,又生得太美,大家對他頗有些距離。
這一下子, 所有人看他都順眼極了。俱都在嘆幸虧有他。
盧青檐含笑自謙。
轉目間, 卻看到葉碎金在看著他。
她的眼睛像看不到底的深淵, 又寒又森。
盧青檐的心裡, 忽然打了個突。
不會的, 她不會識破的。
她怎可能識破呢。
世上的約定原就是這樣, 又沒有千里傳音的仙術,路上遇到什麼、發生什麼,晚了、遲了,都是正常的。
盧青檐堅定地告訴自己,不會,她沒這個本事。
但葉碎金卻開口喚他:「玉庭,跟我來。」
見葉碎金轉身朝軍帳走去,盧青檐頓了頓。三郎還拍了拍他的背,似是說「去吧,去受賞吧」。
很明顯,葉家諸將跟他之間的距離被拉近了。他在飢餓中來投餵他們,他們對他生出了難以描述的好感。
這些東西很難系統地去總結,但盧青檐從小就知道怎麼操作便可以得到人心。
得了三郎的鼓勵,他整整衣襟,跟著進去了中軍大帳。
葉碎金站在几案前,背對著帳口,扶著刀。
她在女子中屬於身形高挑的,背影特別挺拔有力。
中軍大帳常有軍機密事,盧青檐進去,親兵便放下了帘子。
盧青檐走到葉碎金背後:「大人喚……」
話沒說完,只覺得腦子一懵,眼前仿佛潑了水彩,耳邊仿佛響著鑼鼓罄鈸,又天旋地轉,想用手去扶什麼,摸到的竟是地上的氈子——
卻是葉碎金轉身就給了他臉上一肘子!
葉碎金冷冷地看著這個美人在地上爬。
他雖年輕力健,終究不是武人。葉碎金這一記肘擊,能讓他半天緩不過神來。
他摸索著,摸到個支撐,爬過去趴上去,睜開眼一看,原來是放物品的木箱。
盧青檐後領一緊,被葉碎金拎起來翻轉又扔到了地上。
木箱撞得他後背疼。
葉碎金壓上來,按住他的肩膀,匕首抵住了他細細的頸子,咬牙切齒:「盧玉庭,今天這事,再有下次,我宰了你!」
盧青檐急促呼吸。
他一生和許多女子都這麼貼近過,但不曾這麼疼過,也沒有被女人這樣卡住脖子過。
他深呼吸,道:「大人,死也要讓我死個明白,否則,屬下不服!」
不會的。
她怎可能發現。
葉碎金劈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她重生以來,還是頭一次這麼發怒。
盧青檐被扇得臉偏過去,嘴唇都咬破了,血流出來染紅了唇,艷麗似妖姬。
偏轉回頭,瞪著眼睛,直直地與葉碎金瞪視。
仿佛一頭冤屈,滿身傲骨。
仿佛他不曾做過。
人雖弱,氣場半分不弱。
演得真好。
葉碎金扼住他咽喉:「你以為你騙得了我?」
「你故意拖延了時間,你一定已經知道我到了此處,你是故意遲到的。你想讓我焦慮、絕望,然後再像救世主一樣地出現,是不是?」
「人在這種情況下,會自然而然地對這個人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和親密。自己或許不察,但在一些微妙的時刻,就是會左右人的判斷力和決策。」
「你想要的就是這個是不是?」
葉碎金收緊了手。
「上不了我的床榻,想進入我的心裡?」
盧青檐瞳孔微縮。
幾乎一字不差,她……全說對了。
這世上竟還有如他一樣,如此洞悉人心的人。
他不知道,在葉碎金眼裡,他和趙景文都是頂頂會玩弄人心的人,天生的能力。
他們兩個若是雙賤合璧,那就真天下無敵了。
萬幸,他們互相看對方不順眼,怎麼都吃不到一個鍋里去。
她的力氣驚人地大。盧青檐不得不緊緊捉住她的手腕,以防她真的將他扼死。
當你被人看穿看透的時候,狡辯只會暴露你的無力。
盧青檐當即認罪:「屬下錯了。大人息怒。」
但葉碎金知道他其實根本不知道他錯在哪。
她扼緊他的喉嚨將他提起再狠狠一頓!
盧青檐的後腦重重撞在木箱上,眼前陣陣發黑。
他長這麼大,雖生意上吃過虧,卻還從不曾在身體上受過苦遭過罪。
因生的好看的人總是被人不自覺地優待的,他生得何止是好看,男男女女見到他,便有不愉之處,多少也會憐惜下美人。就算捨得罵,也不捨得打。
這等美貌,太稀缺了。
「你可知你錯在哪?你必以為我發怒是為著你竟企圖操控我。你錯了!」
「商場上,你大可以勾心鬥角玩弄陰私手腕。因最多不過是破產,不過是賣身為奴,哪怕淪落下賤之地,人也都能活著。」
「可我這裡是戰場!」
「形勢隨時在變!時機稍縱即逝!」
「你有沒有想過,你故意拖延,襄陽守軍追上來我怎麼辦?一群餓得頭暈眼花的人還扛不扛得起刀,還是任人屠殺?」
「你想沒想過,軍中譁變了我怎麼辦?鎮壓起來,是昔日以命相托的同袍刀槍相向,互取性命!」
「還有一種可能你想到過沒有,我沉不住氣等你,只能繼續向前,待見了人煙百姓,我已經沒有退路,只能拔刀劫掠。人的底線一旦被打破,便什麼惡事都能做得出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