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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軍寨沿路布防,主要是警戒的作用,駐軍不多。段錦帶人去趟平了軍寨。

  葉家軍搜了軍寨庫房,把寨里的存糧都收了去。

  可惜小小軍寨人少,也沒有多少糧。

  待紮營埋鍋,葉碎金傳下號令:「明日起,口糧減三分之一。」

  行軍的速度和負重是成反比的。士兵帶的東西越多,就走得越慢。行軍能帶的輜重是有限的,軍糧當然也是有限的。

  通常,帶三到五日的軍糧。後續全靠補給。

  似這次葉碎金這種調兵行軍,更是放棄許多輜重,減輕負重,提高行軍速度。

  但人數越眾,輜重便越多。縱軍中只帶了常規的軍糧,但八千人的常規軍糧,毅然是極大的負重。

  軍糧是摻了豆子的炒熟粟米。

  若緊急,可以直接干吃。正常情況下,可以泡水吃,也可以煮成粥吃。

  還有極鹹的碎醃肉,一起煮,比攜帶鹽巴方便。不怕雨淋,還能飽腹。

  行軍到第四日,口糧再次縮緊,每頓減到了正常的一半。

  第五日,減到了正常的三分之一的量。

  這時候,能明顯地感受到人情緒的變化。

  就如葉碎金告訴過盧青檐的那樣,幾千男人一起餓肚子,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六姐,」五郎低聲來問,「姓盧的真的可靠嗎?」

  葉碎金只看著他。

  五郎訕訕,知道自己這問題問得蠢了。

  因答案只有「可靠」和「不可靠」。若不可靠,葉碎金怎麼會信他。既可靠,又作何來問。

  五郎左右看看,摸摸肚子,道:「就餓肚子真是難受。」

  士卒口糧收緊,葉碎金不僅要求將領們一起,連她自己都是。

  她何嘗不知道餓肚子難受。但此行,後方沒有輜重補給,帶的糧食若吃完了,士兵們立時就要譁變了。

  必須省著。

  「我們的補給在前面。」葉碎金道,「只要挨過這一路。」

  無論是鄧州唐州,還是房州,都沒有訓練好的水軍。葉碎金搶時間,她要搶在那位厲害的楚帝崛起之前南下,沒有時間訓練水軍。

  若在水上與襄陽水兵相遇,習慣了陸戰的葉家軍施展不開。所以葉碎金選擇了走陸路。

  走陸路,滿眼都是山。

  他們攜帶的軍糧撐不到有人煙的地方。

  必須省著,堅持到有補給。

  襄陽。

  若不算那些緊急征來湊人數的軟腳新兵,裴澤這趟帶了三千人馬,給裴定西留了一千人。

  他以三千人扛襄陽的一萬人扛了五日了。

  「大人。」嚴笑來問,「是不是可以退兵了。」

  他們今日才有剛打了一場。

  五天了,按照葉碎金和裴澤的約定,裴澤已經可以退兵了。

  但裴澤向南望去。

  正是春日生發時節,山色蒼中帶青,青中點綴著嫩色。草木密密累累,山峰層巒疊嶂。

  裴澤垂頭沉思。

  「再堅持兩日。」他毅然抬起頭,做了決定,「再給她兩日時間。」

  他再望了一眼南方。

  今日我不負卿,望有朝一日,卿……亦不負我。

  第六日,葉家軍抵達了約定的地方。

  此是一處河灘,比著輿圖,對照河道走向,山巒形狀,就是此處沒錯了。

  葉家軍已經糧盡。

  可河灘空闊,水波暗綠,說好的補給不見蹤影。

  葉碎金握著腰後的刀柄望著寬闊水面,抿緊了唇。

  大家都不說話,看著她的背影,或是彼此對視幾眼。

  三郎跨上一步:「六娘。」

  葉碎金道:「把空出來的馱馬都殺了。」

  三郎道:「好。」

  段錦也緊緊抿唇。

  他也餓得難受。人餓極了的時候,真的會發瘋。

  他當然不會發瘋,但他擔心八千人的隊伍會發瘋。

  隊伍里已經有了怨言。有些人的眼睛已經餓得發綠。

  八千個漢子八千張嘴,縱把馱馬都殺了,也餵不飽這許多人。

  段錦看了看葉碎金的背影。

  她就站在河灘上,望著水面,一言不發。

  段錦握緊了拳。

  盧青檐,靠得住嗎?

  赫連響雲站到了葉碎金身旁,和她一同望著水面。

  「你很信任那個傢伙。」他道。

  葉家軍從將領到士卒幾都是北方人。盧青檐不僅是南方人,還生得貌如好女,不免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葉碎金道:「他會來的。他能做到。」

  赫連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若自天上俯瞰,沿著江流彎彎曲曲,在某處進入支流,便會看到某處泊著數隻大船。

  盧青檐在船頭一張椅中安坐,聽著匯報。

  軍中有斥候,他的手下自然也有這樣的人,布置在山上,隱蔽起來眺望江岸。

  「她到了。」盧青檐點頭。

  屬下問:「郎君,我們現在出發嗎?」

  既葉碎金做到了她承諾的,繞過襄陽,抵達約定之地,他們也該過去和她匯合了。

  盧青檐卻輕輕地搓著手指,看著自己修剪整齊的指甲沉思。

  「再等等。」最後,他決定,「再拖她兩天。」

  「可……」屬下欲言又止。

  八千個青壯男人聚集在那裡餓著肚子。屬下光是想想都後背發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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