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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定西聽著,恍惚有種雲龍風虎之感。

  「然後呢?」他問。

  裴澤沒說話。

  裴定西道:「他留下了是不是?」

  裴澤道:「這是爹對不住你。」

  他其實非常明白, 赫連是他能給裴定西找到的最好的姐夫。

  再沒有一個姐夫能超過赫連這個姐夫了。

  但裴定西的姐夫同時也是裴蓮的丈夫。他沒法做到不管不顧女兒的死活。

  為了女兒,他犧牲掉了兒子的利益。

  裴澤也不知道未來自己會不會後悔。

  人在局中, 難見全貌, 難窺未來。

  裴定西安慰他:「姐夫也挺好的。」

  一如葉碎金所說的,趙景文漸漸地在房州站穩了腳。

  他在竹山之戰中,打破了留給別人的「吃軟飯」的印象。嚴笑等人至少認可他是裴家軍的一員將領了。

  既如此,再加上回來之後裴蓮有孕的喜事, 又有裴蓮軟語相求,裴澤也不再孤立趙景文, 開始給他差事。

  趙景文此時已經明白了他在裴家的生存環境與在葉家時不同。

  在葉家的時候尚無感覺,真到了裴家才意識到, 原來在鄧州的時候,他一直在無聲無息地分享著葉碎金的權力。

  但在裴家,裴蓮沒有任何權力可以給他分享。

  裴家軍是一個純男人的環境。在這個環境下他根本借不到裴蓮的力。

  只能靠自己, 且來不得虛的。那麼多眼睛盯著他。

  趙景文從來不是一個會隨便氣餒的人。到什麼環境他就適應什麼環境。

  既無可借力, 那就踏踏實實展現自己的才具。

  很快裴澤便發現, 嚴笑等人雖然都是猛將, 作戰第一流, 軍務上也強。

  但在這之外, 他們都比不上趙景文好用。

  趙景文雖然作戰不算第一流,但也能入眼,算合格。而趙景文非常善於處理複雜瑣碎的事務。

  簡單地講,趙景文比他們都擅長治地。而這一直都是裴澤麾下諸人的短板。

  趙景文不是一流的軍將,但他是放到哪都能拎的起來的人。

  他能把每件事都做得漂亮,也能讓人漸漸對他放下隔閡。

  譬如嚴笑等人一直都覺得他舍葉碎金而就裴蓮是一件腦子不太清醒的事。

  嚴笑這些軍漢可沒那麼寬容,有時候嘴巴也毒。

  酒桌上不免調笑趙景文兩句,有意無意地,真醉假醉地。

  趙景文卻握著酒盞,道:「她沒有不好的地方,她是太好了,她什麼都強過男人。」

  「她武功強。」

  「她兵事強。」

  「她治地強。」

  「她連賺錢都強。」

  「幾沒有男人能強過她。」

  「可我,我……終究是個男人。」

  他說完,不再多說一個字,只悶悶喝酒。

  男人們忽然就從取笑他,變成了同情他。

  他們好像一下子就懂了他的壓抑和委屈似的。

  葉碎金雖美雖颯,但真的的確太強了。想一想,男人戰陣上豁出命去打拼,想要的自然是老婆孩子熱炕頭。

  但想像一下那個老婆是葉碎金……

  嘶~

  沒法想像。

  這時候再去看,大娘雖然在閨中的時候頗讓人頭疼,但你看,她嫁了人,對夫婿也還是噓寒問暖,熱湯熱水的不是。

  好歹是符合男人想像中的「妻子」的樣的。

  那頓酒之後,眾人對趙景文的排斥和隔閡漸漸消失了。

  這些,裴澤都看在眼裡。

  如今裴蓮腹中有了孩子,這個孩子,同時有趙景文和裴家的血脈。這孩子未來是連接趙景文和裴定西郎舅兩個的紐帶。

  所以,就這樣吧。

  葉碎金收到了裴澤的回信。

  她把信拿給赫連響雲,笑道:「裴公十分關心你。」

  裴澤的字好看,文辭也好,畢竟是貨真價實的貴公子出身。

  他在信里都是夸赫連。

  能感受到字裡行間的情真意切。

  他關心了赫連的身體,擔心他病途花銷太大,又附上一筆銀錢給他。

  末了,他道:「人生多見身不由己。雖常憾,亦無法。」

  他對葉碎金說,赫連的緣分,原不落在我身上,竟是落在你身上。

  還好,你我是友不是敵。來日,還可相見。

  「盼與他,執手抵足,夜話滄桑。」

  赫連響雲問:「還有機會見他嗎?」

  葉碎金打了包票:「我與他,豈能是一錘子買賣。那必然是要天長地久的。」

  她問他:「身體怎麼樣了?」

  赫連響雲道:「甚有起色。」

  葉碎金道:「不著急,你好好養。」

  葉四叔跑來問葉碎金袁令什麼時候回來。

  因十二娘說搭袁令的公幹隊伍一起去鄧州看她老師,如今已經九月上旬了,她走半個月還沒回來,四叔四嬸有點想她了。

  人人都看不起十二娘這寇妮子。

  誰想得到寇妮子這嘴巴嚴實得跟蚌殼似的。親爹親娘親兄長她都不透露半分消息。

  有些女孩子啊,被淹沒在眾人之中了,看起來平凡而庸碌。

  但你給她一個支點,誰也不知她會怎樣。

  葉碎金把葉四叔應付了過去。

  三郎問了一句袁令做什麼去了,葉碎金也應付了過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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