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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想,只有一個可能——
這個倒霉蛋, 真的可能就是客死他鄉了。
然後半大少年的赫連飛羽繼續南下,遊蕩各地, 最終投到了楚國某人麾下效力, 漸漸長成了驍悍的將領。
這麼一想,前世的大鬍子賀羽的一切違和,似乎都能理解了。
但今生,他們遇到了葉碎金, 赫連響雲沒死。
葉碎金的心情微妙極了。
因為,是的, 她的確非常愛裴澤。
論行軍布陣,攻城打仗, 她承認裴澤絕對是一流人物。
可是裴澤選女婿的眼光真的太差了!
赫連響雲是他曾經看中的女婿,導致葉碎金現在對赫連響雲的觀感……變得很微妙。
努力把這種偏見從腦子裡驅逐出去,她問:「你的武藝和兵事, 是跟裴家學的, 還是?」
「裴家不養無用之人的。」赫連飛羽把胸膛一挺, 「都是我叔叔教的。我叔叔又是我爹教的。我爺爺死得早。」
葉碎金故意道:「你叔叔定是個十分體貼人的男子, 所以裴公把愛女相托?」
赫連飛羽撓撓頭, 實在沒法違心地說是, 還是實話實說了:「那倒不是。裴大人看中我叔叔,主要是因為我叔叔會打仗。」
他道:「嚴叔、孫叔、鄧叔他們幾個,裴大人的義子們,是以我叔叔為首的。」
怕葉碎金不明白,他刻意解釋:「我們軍中,不分年紀,拳頭硬、軍功大的人說話。」
葉碎金的眼睛亮起來。
她雖然看不上裴澤選女婿的眼光,但是她真的相信裴澤領導將領的能力。
能成為義子,已經說明了赫連響雲的能力。能成為義子之首,進而被選中為女婿,可知這個前世籍籍無名的赫連響雲,不會比嚴令之差,只會比嚴令之強。
嚴令之是什麼水準?
葉碎金這邊,現在也只有三郎能扛一扛他。
段錦還小,級別也還低,雖受大家賞識,葉碎金還沒有放他出去獨立領兵。
赫連響雲看著軟腳蝦似的,虛得走不動路。沒想到啊,沒想到。
本來只是看中了小的,以為大的只是添頭。沒想到啊,沒想到。
這是什麼一本萬利的買賣。
赫連響雲躺了一陣,沒等到赫連飛羽回來,但感覺體力恢復了些。
叫僕人投了手巾,將身上的虛汗擦了去。
剛穿上衣衫,聽聞葉碎金來了。他整理好衣襟,道:「快請。」
葉碎金進來,見他靠在床頭有起身的意思,忙走過去:「赫連郎君別動了,身體要緊。」
赫連響雲也無奈。
任誰也不想在這麼虛弱的情況下去見大人物,但就是碰上了沒辦法。且要不是葉碎金,他可能現在已經無了。
葉碎金活了兩世,明白世上其實很多費了老勁兜圈子的事都是沒有意義的。
可能不如直截了當。
她便直接道:「飛羽在府里打聽趙景文。」
赫連響雲抬起眼。
果然。
葉碎金道:「趙景文已經和裴家大娘成親,他現在是裴公的女婿,定西小郎的姐夫。亦已經憑戰功躋身於將領之列。」
特意說了「憑戰功」,是想說明太原趙景文的確有才幹嗎?
赫連響雲平靜地點了點頭。
葉碎金說:「他是我的夫婿。」
赫連響云:「……」
房間裡安靜了片刻。
赫連響雲緩緩抬眼。
他剛才可能聽錯了什麼?
可能是他的神情太過明顯,都不必開口問,葉碎金便重複了第二遍:「他是我的夫婿。」
「在他娶裴大娘之前,不,在他娶裴大娘的時候,他都還是我的夫婿。」她說,「他入贅我家已經有三年了。」
赫連響雲盯著她。
葉碎金道:「有人回來報信,他背著我另娶,我知道之後大怒,便帶人殺去房州。誰知,見到了裴公。」
「裴公,一流人物。」
「我甚愛之,願結以互助之盟。」
「裴大娘子喜歡我家這個贅婿,我便出具義絕書,將趙景文送給了她。」
「而後,我與裴公聯手,發兵均州。均州一分為二,我與他一人一半。」
「令之、重誨、廣通他們,與我都很熟。」
「我們在均州忙活的這幾個月,你大概是在河東道和京城走動。你必是不知道這些情況的,我現在都給你補上了。還有什麼想知道的,盡可以問。」
這些信息,剛才也都告訴赫連飛羽了。那小子到現在還沒緩過神來呢。
赫連響雲卻垂下眼。
長輩果然是不一樣的。
葉碎金身體雖年輕,可心裡邊,是把三郎、段錦他們和赫連飛羽放在一起的。而她自己,則要往上抬一抬。
是長輩,是家長。
是大家長。
赫連響雲問的第一個問題:「定西還好嗎?」
葉碎金盯著他。
他也盯著也碎金。
這一刻,他們兩個並不熟悉的人,能明白彼此。
「裴公於我,實是良朋益友。」葉碎金道,「我警告過趙景文,我要看到裴定西平安長大。」
「裴定西的壽命,決定他的壽命長短。」她許諾。
房州,已經是過去了。但裴定西和赫連響雲關係一直很好。雖無緣做成郎舅,亦還有半師之誼,以及帶著期盼相處出來的感情。<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