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葉碎金拉起段錦胳膊:「肋下?」
段錦道:「被抹了一刀,偷襲的。」
葉碎金道:「你一定是沖得太猛,只顧著前頭了。」
段錦嘿嘿嘿笑。
這種傷於葉碎金眼裡就是輕傷罷了。看他無事,便放心了。
若想成名將,身上的傷是免不了。
皇后的身上後來也有許多傷。有時候黑燈瞎火的,皇帝會撫摸著那些疤痕不知道喃喃自語些什麼。
她懶得聽。
嚴笑兜了一圈回來給裴澤匯報:「各人司事,都很有章法。」
裴澤點點頭。
占一城,必有許多事忙碌。
裴澤冷眼瞅著,葉碎金有一整套書吏班子,做起事來繁而不亂,條理有序,顯然已經十分成熟。
裴澤得承認自己在這方面有短板。
當年少年時,鮮衣怒馬,只愛兵事。不喜歡那些瑣碎繁雜的政事。
總覺得父親還壯年,又有那許多佐官、幕僚,儼然一個小朝廷。離自己掌權還要很多年,不急。
風雲變幻只在一夜間。
靈堂燭火未盡,血色已經襲來。
夜色里馳馬東逃,回頭望,知道妻女都在後方。
可他的命也是護衛們舍了自己的命才救出來的。追兵緊隨其後,王榮要斬草除根。
只能咬著牙繼續向東,把一切拋在身後。
流亡的日子並不好過,追兵追殺了他好幾年。直到王榮不再把他看在眼裡。
他才帶著人流落到了房州,最終在這裡紮根。
房州被治理得不算好。主要是他養兵消耗太大。二者又互相制約。
再看葉家,說一句天時地利人和占全了,不為過。
時政亂時崛起,此是天時。
本鄉本土發家,此是地利。
家族丁口繁盛,此是人和。
比這更重要的是,葉家竟摒棄了男女之見,選擇了葉碎金這個女子為掌舵人。
近來接觸,裴澤常從葉碎金這個年輕女子的身上,看到自己父親的影子。
那些決策力,洞察力,或許是天生,但能感受得到的老道是從哪裡來的?
那得是像他的父親那樣有著多年治理的經驗,才積累提升而來的。
葉碎金當前的目標是均州,那下一個目標呢?
她絕不會僅僅得到一個均州就滿足就止步不前的。
晉帝,知道他親封的鄧州節度使是個什麼樣的人嗎?
裴澤從來沒有真的臣服過晉帝。
他就和葉碎金一樣,稱臣只不過是生存的手段。戰爭也一樣是生存的手段。
基本的目標是生存。
如果可以,兩代人,或者三代人,不知道能不能打回劍南道去。
輜重補給從穰縣運過來,十分方便。
葉碎金履行了諾言,果然出資勞軍,請裴家軍吃了頓好的。
大家都吃得開心,軍營里火光熊熊,映得人臉發紅。
葉家幾個郎君卻鬧成了一團。
五郎弓著腰,十郎趴在他背上,就差騎他脖子了。七郎、九郎兩個小的一個抓著五郎的胳膊,一個掰他的肩膀:「快拿出來與我們看看!」
其他人只嘻嘻哈哈看著。嚴笑居然也在這邊鬼混,叉著腰笑看他們兄弟胡鬧。
葉碎金過去喝道:「幹嘛呢?十郎你身上不是有傷口嗎?」
「六姐!」十郎勒著五郎脖子,「五哥有情書,不給我們看。」
「別胡說!哪來的情書。」五郎滿臉通紅,「問平安的書信罷了。」
原來是補給車隊帶來了五郎未婚妻的書信。
五郎原定這個月成親的。這是過年的時候商定的事。
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葉四叔和葉碎金還商量過這個事。
「不想提前,也不願意留下成親。」葉四叔嘿嘿嘿,「這小子……」
不想提前是怕倉促,不想留下成親是因為重要的人物都不在,怕婚禮簡陋了。
全是怕委屈了新娘子。
女方家為什麼這麼催促成親,五郎心裡也明白的。所以想給自己的未婚妻做臉,希望到時候婚禮,有頭有臉的人物都能去。
最最關鍵是葉碎金能去。
所以便將婚禮推遲了,決定等均州平定,再成親。
「人家未婚夫妻通信,你們看什麼看。」葉碎金笑罵,「滾。」
七郎九郎一人挨了一腳,十郎跳得快,從五郎背上蹦下來,沒挨著。
七郎九郎追打他:「你憑什麼!」
笑著跑了。
葉碎金問:「蘭娘是不是很擔心你?」
五郎臉紅紅,但也承認了:「嗯,她的性子是有些傷春悲秋的。」
葉碎金的面容在火光中十分溫柔:「撿些好的與她說,別讓她提心弔膽的,傷心神。」
五郎紅著臉應了。
葉碎金轉身就給十二娘寫信,讓輜重隊帶回去。
十二娘收到信十分驚訝。
她正好在葉家堡。因阿龜還小,四月里天氣一陣冷一陣熱的,怕挪動起來不好,四夫人和桐娘還沒往比陽遷。
本來也計劃,五郎的婚禮也在葉家堡辦,辦完了再一起過去比陽的。
十二娘去找四夫人。
四夫人正和桐娘一起逗阿龜。
十二娘揚起手裡的信:「娘,你猜誰給我寫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