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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澤沒有續娶, 裴定西的母親只是一個妾, 嫡母的娘家便是他的外家。
裴蓮自己也知道京城是不可能去得成的。
她哭了一場, 裴定西沒辦法, 細聲細語地安慰了許久。
因從懂事起,父親就一直告訴他,姐姐可憐,吃過很多苦,他虧欠了姐姐,他們父子得好好補償姐姐。
裴定西已經習慣了。
待收拾整齊,裴定西陪著裴蓮來到前面。
護衛首領正陪著赫連響雲和趙景文說話。聽到動靜,都站起身來。
那兩人並排站在一起,裴蓮凝目看過去,只覺得對比慘烈。
一個就是軍漢。
另一個卻與父親有幾分神似的俊美郎君。
一屋子都是成年男人。
少女家的心事是瞞不住的。尤其這種男女之事。除了還不太懂的裴定西,所有人都看出來了。
護衛首領眼觀鼻鼻觀心。
赫連響雲微微蹙起眉頭。
趙景文知道小姑娘是跟家裡鬧彆扭離家出走,並不知道她其實是逃婚,更不知道身邊的赫連響雲就是裴蓮的未婚夫。
但他享受少女看他的這種目光,益發笑得讓人如沐春風。
待裴蓮過來與他行禮告辭,他柔聲道:「有什麼事與家裡人好好說,外面很亂,不要出來亂跑。」
裴蓮眼淚都在眼眶裡打轉,抬起眼看他。
她幼時流離失所,過了幾年艱苦的日子,生過幾場大病,身子骨有些羸弱,常年帶著病容。
又生得精緻柔美,叫人看了十分易生憐惜。
趙景文憐花惜玉,憐惜柔弱的美貌少女,目光看起來自然就溫柔似水。
與父親看她總嘆氣,和赫連看她與看別人無異完全不一樣。
裴蓮對上趙景文這雙溫柔眼眸,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
渾渾噩噩地跟著弟弟和未婚夫就走了,就上車了,到了半路上,恍恍惚惚才回過神來。
掀開車簾,看到弟弟和赫連並轡而行。
赫連的體格太嚇人了,好像一頭什麼野獸似的。她一直很怕他。
她的一生,要跟這樣的男人同床共枕嗎?
裴蓮流下眼淚。
不。
她咬緊嘴唇。
不行。
她一定會為自己爭取。她一定要讓父親讓步。
這本就是他欠她的。
回到房陵,見到裴澤,裴澤也沒有責備她,反而在知道她遇到的事後,關心地問:「沒有受驚嚇吧?」
裴蓮只垂著頭不吭聲。
裴澤習慣了,拿她沒辦法,只能喚人:「伺候大娘休息。」
丫鬟們來扶了裴蓮回去後宅。
裴定西和赫連留下與裴澤說話。
裴定西問起那股盜匪。
「趙郎君說他回頭會去清理。」裴定西笑道,「但姐夫在路上便繞過去清理乾淨了。」
裴澤點頭,赫連響雲做事,他是很滿意的。
驚嚇了他女兒,豈能留活口。
他又問起趙景文。
赫連響雲道:「那地方不錯,適合駐軍。他眼光不錯。」
裴澤問:「什麼來歷?」
護衛首領道:「從鄧州過來的。」
把大致了解的信息告訴了裴澤。
裴澤道:「鄧州葉家?他們想往襄州擴張嗎?葉家掌了鄧州嗎?」
護衛首領道:「是,他說他們家大人已經受了皇帝的敕封,現在是鄧州節度使了。」
就一個小州,也稱節度使。
什麼野路子的雜牌節度使。
裴澤的父親是正經的劍南節度使,麾下四萬威戎軍。割據一方,堪稱土皇帝。
眼睛裡看不下這種雜牌貨。
只轉念一想,又嘆息。那些都是過去了,他如今也不過兩三千人,據了一州,又有什麼好看不起別人的。
「鄧州那邊不知道去年收成怎麼樣。」他道。
他這邊去年的情況很不好,到了收糧的季節,突然烏雲蓋頂地下了好些天的雨。
百姓們瘋了一樣搶收,可還是損失慘重。
農事,真的是靠天吃飯。
「這個趙郎君怎麼樣?」裴澤問。
護衛首領道:「他籍貫太原府,因戰亂跑到了鄧州,現在在鄧州葉家麾下。一身功夫很不錯,談吐也好,像是大家出身的。」
其實當時項達和葉滿倉都在。
趙景文自稱在葉家麾下。也沒有說明葉家的這個節度使其實是個女人。
贅婿是個讓人輕視的身份,項達和葉滿倉又不是傻子,不可能跳出來揪著陌生人的耳朵告訴人家趙郎君其實是葉家贅婿。
男人是極為容易共情男人的,也抱團。
他們都很能體諒趙景文不提自己贅婿的身份。
他不提,誰也不提。當面提那叫打人臉,背後提那叫說壞話。都不是好事。
裴澤指節扣扣几案,道:「回頭備份禮,你兩個過去道個謝。咱們不能失禮。」
裴定西和赫連響雲都應了。
他兩個一個是弟弟,一個是未婚夫,對趙景雲表示感謝,都是應有之義。
只有護衛首領十分尷尬,偷看赫連。
赫連臉上卻十分平靜。
他與裴蓮本就不是什麼兩情相悅,裴蓮少女情懷,見到了俊俏的郎君被吸引也正常,他也並不生氣。
但那個叫作趙景文的,的確有些過於風流。旁的不說,男女方面,看著不像什麼好人。<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