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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室九空了可以說是。
現在方城的人口, 全是外地口音。也看不到什麼老人,大多是青壯。
如果葉三郎認為是「乾淨」,那表示葉家軍隊該地的實控力很強,當地應該是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實力。
秦懷魯伸了一根手指頭向上指了指:「那……」
葉三郎居然看懂了他的意思。
秦懷魯是鄧州人,不像比陽那些人,被葉碎金一枚假印給糊弄了。他是很清楚,皇帝給葉碎金的任命里,只委任她領鄧州一地的。
所以他很明白葉碎金現在在唐州的作為其實是不告而取,先斬後奏。
秦懷魯的心一直懸著。
因為方城比慈丘還靠北!他才是唐州最北端!
再往北,就是皇帝的實控範圍了。
他能不提心弔膽嗎。當然是害怕葉節度使不告自取觸怒了皇帝。
「不必擔心。我們和那邊……」葉三郎大拇指朝北比劃了一下,「已經商量好了。」
不是和皇帝,而是和「那邊」,還用了「商量」這種詞。說明都是台面之下的操作。
底層官員出身的秦懷魯秒懂。
「哎呀,哎呀。」這事不好公開談論,但他搓手的動作表達了清晰的喜悅的情緒。
葉三郎感受得很清楚。
他離開了方城,進入鄧州境內,先去平南陽的常平倉——這次調動的糧食,主要調的就是南陽的常平倉。因南陽離唐州是最近的。
所以當然也要先把南陽的常平倉補平。
葉敬儀看到他也很高興。
上下打量一番,很肯定地說:「又斬殺了許多人。」
葉三郎詫異:「那麼明顯嗎?」
「旁人看不看得出來我不知道。」葉敬儀說,「我反正能感覺得出來。」
葉三郎沒再說什麼,只按住他的肩膀,用力握了握。
葉敬儀搭住他的手臂,也用力握了握。
人若是一起經歷過什麼,有時候無需語言,也能溝通。
如今鄧州已經布防,整個鄧州境內十分安全。
往內鄉和穰縣的糧不必三郎和四郎親自送。車隊分拆開,他們兄弟回了葉家堡。
如今已經開始收豆子了。田裡的人見到跟著他們回來的自家的男人們都十分高興。因收完豆子,翻地,種冬麥都是大體力活,還要搶農時。
男人們回來就太好了。
有些人家的男人入了親兵營,並沒有跟著回來。那也沒關係,既然劃分了屯田兵,自然堡里會有安排。
糧食可是比什麼都重要的。
回到塢堡之前,先過兵營。
訓練好的兵卒被葉碎金帶出去大半,又不斷有調動。但兵營的地窩子裡又住進了新募的兵,正在訓練。
因天冷,地窩子門口的地灶一直燒著,地窩子裡是暖的。
如今鄧州各縣也在流民聚居之地修了地窩子。十分好用,保暖性遠勝於流民自己搭建的窩棚。
葉碎金把今年流民過冬的情況列為了縣令們述職考核的硬標準,誰也不敢敷衍。
軍匠營離兵營不遠,熱火朝天,一日不停。
實在沒辦法,因打造東西的速度跟不上擴兵的規模。
如今也只能先保障武器。
但以後都會更好的,葉三郎知道,也深信。
離開兵營,沒多久就看見了葉家堡的牆頭。
從小就覺得高大的堡牆,如今再看,感覺變了。
「感覺矮。」四郎感嘆說,「怎麼變矮了呢?」
三郎凝目。
自然是因為他們見過更高的牆,擁有了更大的城。
葉家堡,真小啊。
既到葉家堡,與留在家裡的長輩見過,交待了事情。長輩們笑眯眯地說:「去吧,都趕緊去看看你們媳婦去。」
尤其是葉三郎,他的妻子身懷六甲,這時候丈夫不在身邊,必定思念。
四郎早就心猿意馬,得了長輩的許,與三郎道:「三兄,咱回家了啊。」
三郎道:「去吧。」
四郎腳下生風地走了。
葉三郎也回了自己的家。
他的母親四夫人和妻子早就在等他了。只男人們回來都得先去見長輩說正事,兩個女人只能眼巴巴地在自家等著。
好容易葉三郎終於回來了:「娘,我回來了。」
四夫人拉著他的手細看,心疼:「曬黑了。」
瘦倒是沒瘦,人反而看著更結實了。
只是當娘的看兒子看得細,凝目往三郎臉上看去,總覺得兒子面相上有什麼地方與從前不同了,又說不上來。
五官也沒變,還是濃眉大眼,鼻樑挺拔,相貌十分地端正耐看。
葉三郎笑道:「我們都曬黑了,獨六娘和阿錦兩個怎麼曬都不黑,氣人。」
嘴上說著,眼睛卻朝大腹便便的妻子看去。
當娘的哪還不明白,小夫妻感情好是好事。四夫人笑道:「一路風塵僕僕的,在外面也睡不好吧。去吧,回去洗漱,好好休息。」
只是當小夫妻行了禮要告退的時候,她卻衣袖掩口大聲地咳了兩聲。
三郎:「怎了?受寒了?」
四夫人:「沒有,糖吃多了,嗓子有些糊。」
三郎責備道:「少吃些。」
三郎的妻子卻垂著頭不敢抬起。
三郎沒進門前,四夫人就對她千叮嚀萬囑咐:「他年輕火力壯,你可萬萬不要縱著他。你現在身子金貴,容不得閃失。可定要記住!」<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