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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

  葉碎金拍拍箱子:「交給你了。」

  大城自然有專門行刑的地方。

  這一日, 行刑的廣場被圍得水泄不通, 里三層外三層。百姓們踮著腳伸著脖子, 都想看得更清楚點。

  沒有公開的審訊,但有文書宣讀了罪狀,列舉了以李家為首的諸家所犯大罪。

  這其中,私吞稅賦、私設刑獄以及其他各種欺男霸女、強取豪奪的事,比陽城民都不覺得稀奇。其實大家早就知道,只拿這些大戶沒有辦法罷了。

  但是,資助流匪,尤其是樊家村、牛家村兩起駭人聽聞的屠村案背後竟然是李家、柯家和王家、向家這幾家領頭的大戶,著實震驚了比陽城人!

  「經查實,為侵占田地,四家合謀,勾結盜匪,屠滅樊家村四百七十一口、牛家村六百零二人丁,老弱婦孺,皆在其中,駭人聽聞。其行也惡,人神共怒,天道不容,國法難逃……「

  有人便喊道:」這麼說,那回流匪攻城,是不是也是他們安排的?假的?」

  文書抬起頭,肯定道:「是有這麼一回事。先前審訊俘虜之時,便已經有人招了。」

  人群中有人大哭:「天殺的!我兒子死了!」

  很多人憤怒:「就是從那回,大傢伙才開始聽他家的指揮,讓攤錢攤錢,讓派徭役派徭役!」

  出於對外面流匪的恐懼,當大戶站出來要頂事的時候,普通百姓才相信了、支持了、跟隨了。這之後,各種苛捐也都忍氣吞聲地認了、繳了。

  哪想到,盜匪背後就是這些狗大戶!

  「砍了!砍了他們!」

  「殺頭!」

  「請大人替我們百姓做主啊!狗大戶喪盡天良了!」

  「砍頭!砍頭!」

  百姓的憤怒在寒冬像熱浪一樣衝上了天。許多人眼睛都紅了。

  不砍了這些大戶怎能平民憤!

  民意至此,自然要順從。

  在一聲聲「砍了!砍了!」的呼聲中,一顆一顆的人頭滾落,鮮血滋射,無頭的屍體跌落、抽搐,死亡。

  昔日騎在頭頂盤剝百姓的老爺們身首異處。他們的妻子兒女都淪為階下囚。男為工,女為奴。僕婢成為官賣的財產。青壯的家丁被收編。

  每處理完一家,百姓便發出一場歡呼。

  這座大城過去有影響力的人家都被抹殺,完完全全地落入了新刺史的掌控。

  清理得乾乾淨淨。

  最後一戶的主事人的頭砍完,太陽都微微偏斜了。

  葉碎金站了起來,踏著血走到台前。

  台下百姓都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接觸這位刺史大人。雖然半月前她入城的時候,大家也瞧見過,知道她是女子,知道她美,但這麼近地看清她,還是第一次。

  百姓仰著頭看她。

  又美又冷,讓人既敬且懼。

  一個女子身上,官威比很多老人記憶中從前的大魏刺史還要重。

  她講話言簡意賅,沒有廢話——

  「上馬、慈丘、比陽,今皆在我治下。其餘地方,留待時日。」

  「比陽即日起,為我治所所在。」

  「鄧州、唐州,從此一家。此二州,廢既往一切苛捐雜稅,循前魏舊制,行兩稅之法。」

  「我——鄧州葉碎金。」

  她的袍角在寒風中獵獵擺動。她扶著刀柄,革帶束腰,勁拔有力。

  朗日碧空治下,她抬起手向百姓承諾:「凡我治下,三年之內,不加賦稅!」

  這些年的苛捐與雜稅早就讓百姓苦不堪言,若能恢復前魏中期的兩稅制,家家戶戶壓力瞬間輕了一大塊。

  她還承諾了三年之內不會增加別的賦稅。

  百姓聽明白之後,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

  前頭不知道誰帶頭跪下,如同波浪一樣向後漫去。百姓跪了一大片。

  「大人長治久安!」

  「大人是青天轉世!一定長命百歲!」

  「大人請儘快收復桐柏吧,我舅家都在那裡。」

  「大人!」

  「葉大人!」

  ……

  台上原設座之處,眾人都向兩旁避開。

  葉碎金站在台上,泰然受了百姓的叩拜。

  葉四叔看著她,又是滿心激動,又是渾身難受。

  怎麼說,此情此景,他作為葉家人,怎可能不激動。

  雖然他是葉家長輩,都自忖沒有勇氣這般平靜地接受如此之多的百姓的叩拜。可侄女握著刀柄在那裡,絲毫不憷。仿佛早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難受的是,她和三郎在比陽所行的手段,與他幾十年做人行事的方法都大不同。

  雖也知道眼前的結果其實遠比和十幾家共處的局面要更好,可終究與幾十年認知衝突,打碎了成年人既有的思維模式,破除了成型的處世習慣,到底會叫人難受的。

  葉四叔忍不住搓了搓手臂,抿了抿唇,咂了咂嘴。

  這些細微的動作神情都落入了段錦的眼中。

  段錦擅長察言觀色,葉四叔的歡喜與悵然,慨嘆與敬懼,他約略都能體察到。葉四叔的想法他也都能懂。

  他再次將目光移到了葉碎金的身上,凝視她的背影。

  所有人都想與現狀博弈,唯有她,從來不怕把底盤掀翻。

  然後重頭來過,在一張白紙上劃下她的規則。<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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