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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多人往往是過了一輩子才能明白這個道理,回頭看才看明白怎麼回事。

  幸運的是,葉碎金比別人多了一輩子。

  年輕的她,必被這些人繞進去。不,應該說,她早就被繞進去過。雖不是比陽,情況也差不多。

  那時候怎麼應對的呢?她和長輩們一樣,想的儘是怎麼與這些人周旋。

  周旋你娘!

  這就是為什麼如今葉碎金出來,只喜歡帶兄弟們儘量不帶長輩尤其葉四叔那種喜歡主事、拿主意的長輩的原因。

  他們的年紀,深深地被世間規矩束縛。地位卻又沒有高到能勘破一切表象看透本質。

  但葉碎金坐在鸞座上,在金殿裡面對的都是人間菁英。

  她後來在後宮一直思考,為什麼這些人一定要將她逼退?女子在前殿就真的那麼不能容忍嗎?則他們為什麼從前又容忍她?

  後來她終於想明白了。

  原來,他們不是不能容她,他們是怕她。

  他們怕她手中有權,怕她麾下有兵。所以他們用世間的規則將她套在其間,深深困住。

  當你看穿了這一切之後,就會深厭這些規則。

  「一力降十會,」葉碎金說,「才是世間真諦。」

  「我們該慶幸,鄧州、唐州都沒有真正能壓制我們的勢力。我們就是二州最強。」

  「既然如此,不要陷入旁人定的規矩里。三兄,這點,你應該最明白。」

  大家都看向葉三郎。

  他們的兄長從前與現在是不一樣的。方城和南陽兩個地方改變了他。

  方城是攻伐之戰,殺人是肯定的。但他在南陽大開殺戒,消息傳回來的時候,兄弟們都有些吃驚。

  等他回來,人完全變了。

  「對,不能被繞進去。」葉三郎沉聲道。

  他去南陽之前,他爹囑咐了一大堆,全是人情世故。他認真聽了學了記了,以為會用得到。

  葉碎金卻對他說:「只別忘記了,你手裡有刀。」

  最初,他依照父親教導的。

  後來,他發現,沒用。只有被別人在規則里玩死的份。

  他便拔刀了。

  什麼規矩,我們便是規矩。

  什麼規則,我們來定。

  「要宵禁嗎?」他問。

  「不用。」葉碎金笑,「讓他們串聯去。」

  地頭蛇常有外來人想不到的蛇鼠路,得讓他們都使將出來才好。

  「也不要阻止探監。」她說,「拿主意的都是老傢伙們,讓家裡人來看,來問。」

  五郎來報:「府牢里還關著不少人呢。」

  「咦?」十郎問,「怎會關著人?」

  不是沒有官府嗎?按說就該沒有訴訟、牢獄之事了。

  「賦稅,徭役。」有人道。

  大家回頭看去,說話的是段錦。

  他道:「脫不了這兩樣。」

  李家老頭看起來不像是會幫百姓斷案子處理糾紛的。那必然是觸犯了他們一群人的利益的才會被關進去。

  那還能是什麼,無非這兩樣。

  葉碎金和三郎都點了點頭。

  「麻煩。」葉三郎蹙起了眉頭。

  因他經歷過南陽,知道比陽這麼大一個城,若沒有過去的文書記錄、丁口冊簿、城防圖這些東西,若都從頭弄起,實在是耗費人力物力和時間。

  「東西是必然有的,只看在誰手裡了。」葉碎金道,「讓他們先蹦吧,都蹦出來讓我看看他們手裡有什麼底牌。」

  比陽周邊的勢力清理得差不多了,沒有了這些他們暗中資助的流匪,則比陽城的武備只剩下各家自己的家丁部曲。

  比陽呈現出一種奇怪的狀態。

  百姓都很安靜,能不出門就儘量不出門,大白天的各家大門就都緊閉。

  諸大戶家裡卻是大門軒敞,進進出出的人絡繹不絕,匆匆奔走,傳遞消息。

  「二爺!二爺!」

  李府,有人腳步急促地進了正堂。正堂里,不光有李老爺的兒子們,還有柯家諸子和其餘幾家的人。

  來人稟報:「問過了,並不禁探視。」

  好幾個人同時站起來,都道:「既然如此,我們……」

  想說「去看看」卻又怕像家主們那樣直接被扣住。

  被稱作「二爺」的中年人,是李老爺的次子。李老爺的長子今天和李老爺一起去迎新的刺史,結果一起被扣了。

  大家都看向李二。

  李二沉吟了一番,喚道:「三弟,你替我去看看父親和大哥。」

  他又道:「告訴各家,別都自投羅網,家裡得有個主事的人。不要親自去。」

  新刺史不按規矩出牌,他們也不能按照常規行事了。

  府牢里,自然是罵聲一片。

  諸位老爺都很憤怒。

  他們都是比陽大戶,在此地紮根最少的也有百年了。世代迎來送往不知道多少官員,沒有這樣不講規矩的。

  哪能說掀桌就掀桌,連討價還價的機會都不給!

  李老爺一直盤膝坐在牢房最裡面,閉目養神,不參與眾人的咒罵。

  他一直在思考怎麼會這樣,這女子為何不走套路。

  本來對待不同類型的官員,他有各種套路,甚至可以打一整套組合拳,結果……

  最後,他思考得無解。

  他只能將之歸結為:女子。<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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