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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站在晨光里看著那初初長成男人的少年郎。
嘴角含著笑,眼裡帶著愛。
秋秋收回視線,給火塘里添了根柴,也露出了微笑。
阿錦是在主人膝下長大的,雖跳脫些,可有主人這份疼愛,以後必前程遠大。
開龍脊拉伸力很強,需要腰背肌肉發力才能繃得住。
段錦繃了一炷香的時間,腰窩裡已經滲了一層細細的汗珠。
待收了勢直起身長長吸口氣,再抬眼,便看到葉碎金在站在晨光里。
「主人!」段錦的聲音里永遠帶著令人聽了就歡喜的愉悅情緒。
他爬起來,套上衫子就想過去。
葉碎金揉眼睛:「別過來,糊著眼屎呢。」
段錦哈哈大笑,道了聲「我去取飯」,便跑了。
他都已經是校尉,取飯這類雜事不該他做了。但他總是以葉碎金的小廝自居,樂意做這些跑腿貼身的雜事。
旁人反倒覺得這小子不忘本,沒有因為有了官身就發飄。
秋秋忙給葉碎金打好了溫水洗漱。
用完早飯,葉碎金到中軍大帳點將。
葉五叔和葉八叔得到了一次差事。
「五叔、八叔辛苦跑一趟京城。」葉碎金給兩個長輩派任務。
葉五叔習武,葉八叔修文,自然是葉五叔負責護衛之事,葉八叔負責辦正事。
「要我做什麼?見皇帝嗎?」葉八叔問。
葉碎金失笑,道:「這次的事不需要驚動皇帝,是要跟一些衙門打交道。小鬼難纏,衙門口的事最磨人,我請了穰縣的孫令陪著一起去。八叔好好看看,孫令怎麼跟這些人打交道。以後咱們都用的著。」
交待明白了要做的事,葉五叔、葉八叔遂整理了行裝,兩日後挾上了愁眉苦臉的孫向學,往京城去了。
葉四叔問葉碎金:「景文還沒消息?」
這時候已經八月十三了,眼瞅著快過中秋了。
葉碎金嘴角一扯:「不用管他,他不會有事。」
葉四叔也贊同:「景文機靈呢。」
才提完趙景文,中秋當日趙景文的斥候回來了,又帶回一堆封了石灰的人頭。
「郎君說,往西南去看看,看看是什麼情況,對咱們鄧州有沒有威脅。」斥候匯報,「可能會回來得晚些,請大人不必擔心。」
這一世,趙景文果然還是朝那個方向去了。仿佛冥冥中有什麼不可抗拒的力量。
只這一次,又會怎麼樣呢?
葉碎金感到興奮。
前世一切落定,葉家本家血脈凋零得厲害。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男丁了,但葉碎金把世襲罔替的爵位給了十二娘,讓十二娘做了女爵,讓她的一個兒子改姓葉,立為世子。
她還讓趙景文在那面世襲罔替的牌匾上親筆寫下了「易姓則奪爵」。
要想保留爵位,就別想什麼三代還宗。
葉四叔這一支,被她硬生生續上。
族人當然也有異議。
葉碎金自己沒有孩子,則葉四叔這一支就是葉家嫡支。男人們天然就覺得,侄孫的血緣近過外孫,哪怕是堂侄孫。
可葉碎金是女人,她不這樣認為。
在她眼裡,十二娘才是葉四叔最近的血脈,十二娘的孩子天然血統就比隔房的表兄弟們更近葉四叔。
三郎四郎五郎幾個都配享了太廟,縱沒有血脈了,也不怕沒有香火可享,連過繼都不必。
誰也別想搶十二娘的爵位。
上一輩子,趙景文不會再讓葉家人碰觸軍隊和權力,對葉家的付出,他饋以富貴,允許葉家做富貴閒人。
世人都道後族讓人眼紅。的確,若是對比大皇子的幽禁自縊,對比裴家徹底的血脈斷絕,後族看起來還是光光鮮鮮的。
只有葉碎金明白,這都是葉家人該得的。
這是她全力相爭的結果。
上一輩子她只能做到這樣了。
但這輩子呢?葉碎金眼望西南,內心裡升起了火焰。
她其實一直不服氣。
怎麼就從趙景文的妻主變成了趙景文的皇后?她不如趙景文嗎?
沒有葉家趙景文還能做皇帝嗎?擺脫了趙景文,不再走那些錯路,她靠自己又能走多遠呢?
……
來試試看呀。
過節送人頭,於百姓家不吉利,於軍中卻是喜慶。這可是軍功呢。
葉碎金讓斥候轉達:「告訴郎君,鄧州不缺人,不急他回來,他想做什麼放手去做。」
楊先生甚至問:「可需要輜重補給?」
楊先生不可能預知裴蓮的存在,那麼在楊先生的眼裡趙景文就還是葉碎金的夫婿,他和葉碎金的利益是一體的。
行軍司馬協統戎務,他該當問一嘴的。
這個事趙景文交待過了,斥候回道:「郎君說不必。郎君在外面很是繳獲了一些財物,夠用。」
且此時才是八月,六月剛收過糧食,不管是被什麼勢力搜颳了去,還是被百姓深藏了,總之趙景文肯定能從什麼地方搞到補給。
還真一時不用鄧州給他補充輜重。
葉四叔還贊了一句:「景文能幹。」
葉四叔適合守成,趙景文不要輜重補給,他就瞅著順眼。反之,則是敗家子。
因打仗這件事,是有利可圖的,武將世家怎會不懂。<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