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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景文在葉碎金那裡常給葉四叔上小眼藥,到底瞞不過人。葉三郎多少知道一些。

  只是不去計較罷了。

  葉碎金見到葉三郎很高興:「三兄!」

  她看到她的四叔和三兄,眼睛裡透出的歡喜的光是不能作假的。

  很明顯葉碎金沒有採信那些離間之語。葉三郎欣慰。

  葉三郎先祝賀了葉碎金敕封刺史和節度使之事:「……當時城門口都轟動了。鄉親們可高興哩。」

  葉家堡掌了鄧州,辦的全是務實的事,全是給老百姓做主的事。葉碎金有了正式的頭銜,天子御封的官職,百姓當然為她高興。

  葉碎金嘆道:「百姓心裡,還是得有個皇帝。」

  不管皇帝怎麼換人,或者具體的某個皇帝會弱勢,但「皇帝」這個存在本身在百姓心裡的地位始終是不變的。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楊先生、葉三郎甚至段錦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他們不知道葉碎金與一個皇帝同床共枕二十多年,心裡對「皇帝」早就沒有半分敬畏了。

  唯有葉四叔,頗感與我心有戚戚焉。

  三郎落座,段錦親手給他斟茶。

  葉碎金便問起南陽的事。

  南陽的大事她每日都會收到匯報,自然是清楚的。但具體當時的細節,如何下定決心決斷,三郎慢慢講來,又有種身臨其境的驚險。

  段錦負手侍立站在葉碎金身後,都能感受到三郎當時的不易。

  楊先生捋須微笑。

  只有葉四叔心疼兒子:「都瘦了!」

  他大老遠跑趟京城都沒瘦,還在京城吃胖了,反而是兒子在家門口的南陽給累瘦了。

  葉碎金眼中含光。

  同輩兄弟的平安與成長讓她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滿足感。

  若大傢伙都能這樣平平安安地一輩子,其實就是好好守在葉家堡也不是不行。

  講完了南陽的事,葉三郎掃了一眼葉碎金的書案:「剛才就想問了,這是弄什麼?」

  葉碎金的書案上,倒扣著四個茶盅。

  葉碎金挨個拍了拍茶盅:「這是糧食,這是馬匹,這是布帛,這是鐵器。」

  葉碎金指尖在茶盅底部輕輕畫圈。

  「前梁餘黨竄到關內道去了,皇帝派了女婿和兒子們去追殺。北地胡人拿了燕雲十六州後還貪心,對南邊虎視眈眈,總想趁機再咬一口。皇帝引狼入室自食苦果,如今日夜防著睡不踏實。」

  「咱們主動投誠,皇帝也鬆一口氣,對咱們兩邊都好。一時半會,大家都安生。」

  「以後恐都不會有這麼好的時候了,踏踏實實地把根基經營好。那就需要人、糧、錢、馬、布、鐵鹽。我正和楊先生琢磨著,這些東西都從哪裡弄?」

  葉三郎忍不住問:「現在我們有多少人了?鄧州不足以養活我們自己嗎?」

  三縣都補齊了糧稅,南陽他和葉敬儀下了狠手,幾乎是把前邊這些混亂年份的都抄出來了。怎地還不夠養活葉家軍?

  「如今在編二千七百人,還在繼續招人,準備擴到三千。現在來說還是夠的。」葉碎金卻說,「但以後,就未必了。」

  她道:「人,會越來越多,開銷會越來越大。現在不合計好了,以後就難了。」

  兩千七百人,葉家堡從未擁有過這麼多的部曲。而葉碎金的意思,這才是剛開始。

  葉三郎屏住了呼吸。

  葉四叔砸吧砸吧嘴。

  葉碎金卻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她取出一張紙給葉三郎:「你也看看。」

  葉三郎注目一看:「嗬,我都是將軍了?」

  葉四叔得意:「我,別駕從事,節度副使。」

  這張紙上列出來的是鄧州的架構。

  葉碎金任鄧州刺史兼節度使,節制鄧州軍。

  葉四叔任鄧州別駕兼節度副使。

  楊先生任行軍司馬,葉碎金將其置於別駕之下。

  其餘諸人,各有職務。軍中全是葉家本家子弟、部曲家將和養了多年的門客。

  葉三郎注意到,甚至連段錦都有了陪戎校尉的職銜,他仔細看了第二遍,卻依然沒找到趙景文。

  忽略掉趙景文,他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親爹。

  親爹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他看向葉碎金:「我爹……」

  他能看得明白,這很好。

  葉碎金直說了:「四叔軍、政都是我副貳,我若有事,四叔頂上,可保葉家堡人心不散。」

  葉四叔嗆了一口:「咳!別胡說,呸!」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已經沒了和葉碎金爭什麼的心思了。他現在只希望侄女好好的。大家跟著她,有種路越走越寬的感覺。

  「四叔不必諱忌,這只是以防萬一罷了。我覺得,我一定能活得好好的,活得能比你久。」葉碎金嘴角一勾,大言不慚。

  楊先生和段錦都哈哈大笑。

  葉三郎也忍俊不禁。

  葉四叔:「呸呸呸!」

  氣氛正融洽,卻有小廝進來垂手稟報:「穰縣有急信過來,人在外頭候著。」

  「咦?」楊先生詫異,「穰縣有什麼事?」

  葉碎金卻眉間微動。

  先前那片刻的「大家都一直好好的,窩在葉家堡也行」的錯覺消失了,終究這世道不會因為她的重生就變得平安喜樂。<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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