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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錦光是聽著都生氣了!

  「那怎地不該生氣?」他惱道,「當然該生氣啊。」

  葉碎金卻沉吟了一下:「其實也不一定,得看他是什麼人。」

  「若是咱自家的人,我會生氣。」

  自家人,既包括葉四叔葉三郎這樣的親人,也包括如段錦這樣的僕人。

  若是族親,有血脈相連,原該同脈連枝,上下一心才能壯大家族。

  若是僕人,便有忠於主人的義務。

  「但若是楊先生、項達他們,我該羞愧。」葉碎金道,「良禽擇木而棲。他們若另尋東主,那是因為我不如人,是不是?」

  她帶著笑說的,但段錦依然很生氣。

  「主人怎麼會不如人。鄧州誰不知道主人。我倒不知道鄧州還有什麼人本事大過主人了?」他眉毛豎起來,「這人是誰,拉出來讓我看看。」

  少年生起氣來,好像炸了毛似的,特別可愛。

  葉碎金眼睛都笑彎了。

  「沒關係。」她欣慰地說,「哪怕世上的人都離我而去,阿錦還跟著我,我就不怕。」

  段錦把胸膛一挺:「我不管別人,反正我一輩子跟著主人。

  葉碎金說:「好,那你去叫項達,讓他來見我。」

  段錦正要去跑腿,葉碎金又喚住他:「做我弟弟那件事,好好再想想。」

  段錦眉毛一挑:「不用想。我這輩子都是主人的小廝,我就愛給主人做小廝。」

  說完,不待葉碎金再說,他就一溜煙跑了。

  天晚了,葉碎金還沒回正房。趙景文問了問,說她在書房,便過去想看看。

  去那裡,碰上了項達。

  趙景文停下喚了聲「項兄」。

  項達功夫很好,且他以前是校尉,於兵事細務上經驗頗豐,現在在葉家堡也是管理著家丁。

  開玩笑,就喚一聲「項將軍」,熟稔的也有喚「項老七」的,趙景文從來都規規矩矩喚一聲「項兄」。

  他是贅婿,堡中頗有些人看不上他。但項達對他印象一直還好。

  兩人停下說了兩句。趙景文問他怎地這麼晚,與葉碎金談什麼。

  項達回答:「也沒什麼,就是問問我從前宣化軍的一些舊人。說的時間長了些。」

  趙景文心中微動。

  葉碎金如今的野心根本不隱瞞。堡中一些上了年紀的人還持保守態度,但年輕些的都被她鼓動得血都有點熱。

  趙景文是舉雙手雙腳支持葉碎金的。

  她莫非是想收服那些宣化軍舊部。

  他走到書房那裡,階下卻有兩個兵丁。什麼時候書房有兵丁守衛了?

  抬腳要上台階,兵丁竟然攔他:「郎君稍待,容我等通稟。」

  趙景文詫異。

  兵丁告訴他:「今日下午新立的規矩。」

  既然是葉碎金的規矩,趙景文毫無異議,立刻配合。

  很快兵丁來請他進去。

  進去書房,許多蠟燭火焰明亮。他的娘子執著筆,伏案在寫寫畫畫些什麼。

  燭光里,她的眉眼鼻樑看起來都那麼美。

  她的容貌張揚又大氣,天然有種讓他仰望的氣場。趙景文愛煞了這一點。

  但,書房裡不止她一個人。

  一個男子站在桌邊,背對著門口,正在為她研墨。

  那人背影頎長挺拔,肩寬腰細。一望即知是個年輕男人。

  書房中兩個人都沒說話,卻隱隱有一種難言的親密感。

  那是誰?

  有一瞬,趙景文感到了不僅是困惑,還有油然而生的危機感。

  第16章 處置

  趙景文喚了一聲「娘子」,那年輕男人回過頭來,垂手:「郎君。」

  原來是段錦。

  趙景文的困惑頓時消散了,人也放鬆了下來。他上下打量他:「你是不是又長高了?」

  不待段錦回答,葉碎金已經笑答:「肯定的,他這個年紀每天都在竄個子。一眨眼,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趙景文道:「可不是。」

  又對段錦道:「你去吧。」

  段錦老大不情願,也沒辦法,只得出去了。

  趙景文對葉碎金嘆道:「阿錦長大了啊。記得當年還是個半大小子。」

  「當年」自然是說葉碎金打擂招親的那一年。

  那時候段錦才十二歲,身形、體態和眼神都完全是孩子的感覺。而現在,從背後望過去,完全是男人了。

  葉碎金抬眼看了他一眼,嘆了一句「是啊」,又放下視線專心描些什麼。

  趙景文抬手想為她研墨,一看,段錦已經研好了一硯池的墨汁。他抬起手只好又放下,踱到葉碎金身邊,彎腰:「在弄什麼?」

  凝目看去,葉碎金卻是在畫畫,畫的東西讓他看不懂。一個一個的方形整齊排列著。

  葉碎金解了他的困惑:「軍營。」

  趙景文眼睛一亮。

  視線掃去,桌上還有許多寫了字的紙,他拈起來看了看,倒抽口涼氣:「這……太嚴苛了吧?」

  葉碎金哼哼了一聲:「世上可有不嚴苛的軍法?」

  趙景文坐下細看,愈看愈是驚嘆又敬佩,抬起眼,看葉碎金的目光比以往更亮:「娘子,你真了不起。」

  真有趣啊,

  趙景文的目光是那麼真誠,發自內心。

  葉碎金提著筆回視他,真的動心想問問他:這樣的你在決定娶裴蓮的時候又是怎麼想的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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