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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運的是,他死了,他兒子繼承了宣化節度使之位,領了宣化軍。

  其實理論上來講,節度使是朝廷委派的官員,一個節度使死了,該由朝廷再任命一個新的節度使。

  但朝廷早就沒有能力轄制這些擁兵自重的節度使了。

  節度使們一個個把替朝廷管轄的領地當成了自己的私產,把朝廷的軍隊養成了自己的私兵。一個節度使死了,他的兒子會理所當然地繼承他節度使的位子。

  朝廷也沒有辦法,只能捏著鼻子補發一張任命書,過了明路,全了大家的面子。

  但新的節度使沒有他父親的沉穩,他年輕有野心,適逢末帝被強迫禪位,江山易姓。

  那時候亂得很,許多人都想分一杯羹。

  新節度使年輕,又自信爆棚,帶著宣化軍進京分大餅,不是,進京勤王去了。

  他身死京畿,滯留在京畿的宣化軍殘部被另外幾股勢力吞併,再沒歸來。

  那時候京畿和北方一直在打仗,偽梁朝時期整個就沒消停過。

  包括鄧州在內的這幾州一時出現了勢力空白的狀態。偽梁朝廷自顧尚且不暇,哪顧得到這裡。

  流民南逃,守軍炸營,流兵亂竄。鄧州開始種種亂象。

  鄧州的穰、南陽和內鄉三縣的縣令無法,懇求諸地方豪強出手。

  看不清世道,各家都只想自保,這時候葉家堡挺身而出,以一堡之力護住了鄧州一方平安。

  當然,這幾年也是葉家堡迅速壯大的時期,在諸家之中脫穎而出,成了對鄧州有影響的最大勢力。

  但「有影響」不等於就是鄧州的主人。

  鄧州現在三縣縣令均在,未有一個掛靴回鄉的。實因這三人都是北方人,回鄉還未必有鄧州安全。朝廷大亂,也沒有述職考核之說了,於是大家就這樣看似名正言順,實際上名不正言不順地留在就任之地繼續做官了。

  打眼一看,民生政事都還上下通行無阻,宛如朝廷還在的模樣。

  的確現在是有個朝廷叫作大晉,但從大梁開始,鄧州和周邊幾州因為地理位置在河南道較為靠南的邊緣,幾個州已經大著膽子不給朝廷上交賦稅了。

  朝廷若有人來收,便交。

  但朝廷一直沒有人來收,那便這樣吧。

  三縣受葉家堡庇護,每年都會有一定「贈予」。有事也會與葉家堡商議。這一直是葉氏族人覺得面上有光的事。

  如今葉碎金重生回來,再看大傢伙,真是從頭到腳一股子土渣子味,渾身上下都透著小家子氣。

  沒辦法,這個時候,大家其實都還是土包子,都還沒見過世面開過眼界呢。

  這輩子,她會帶著他們去開眼界,還會帶著他們一路平平安安!

  趙景文端了盆子過來:「娘子,吃飯。」

  葉碎金坐在馬紮上,接過飯盆就吃。

  三郎五郎七郎十郎和趙景文都圍著她,也都有馬扎坐。一個個都繃著臉捧著飯盆。

  葉碎金道:「先吃飯,吃完飯再說話。」

  幾個青少郎君只低頭猛吃。,誰也不說話,詭異地沉默。

  明明沿路都有村子人家,葉碎金卻不帶他們尋村投宿,非帶他們露宿野外,擺明了是要磨鍊眾人。趙景文嘴角微微一扯,隨即忍住,也低頭吃飯。

  這些個葉家郎君,或許武藝比他精熟,卻沒吃過他吃過的苦,沒經歷過他經歷過的事。

  平時看著一個個英姿勃勃的,青年精英、少年英雄似的,真事情到了跟前,是英雄是狗熊才見了真章。

  直到現在,趙景文還沉浸在前兩日在議事堂的感覺里。

  葉碎金,他的妻子。她是怎麼能用那麼輕描淡寫的口吻說出「拿下鄧州」這樣讓人瞠目結舌的話來的呢?

  那一刻他看著她的側臉,覺得她仿佛在發光。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有心臟在怦怦地跳動。

  視線都不能從她身上移開!

  然而今天,她又給了他更大的震撼。

  她縱馬疾馳,他很努力地在追了,卻追不上。

  她那一刀揮出去,在煙塵和日光里劃出了一道虹。

  血霧衝上了半空,她的人卻已經穿過血霧追擊而去。

  趙景文看得一清二楚,她每一個動作都一氣呵成,不需思索,也沒有猶豫。

  所以為什麼是葉碎金當堡主,不是葉老四?

  敢問他葉老四有這份魄力嗎!還總妄想跟他的娘子爭風頭。

  段錦和兵丁們一起圍坐地上,大口吃餅!腮幫子鼓鼓,用力咀嚼!

  他在生自己的氣。

  居然,居然不如那個入贅的姓趙的!真的要被自己氣死,好想給自己幾拳。

  段錦其實就猶豫了那麼一下。

  葉碎金斬殺了第一個人,後面的人就都是活捉的了。

  綁起來就地審問,都是烏合之眾,哪有什麼骨氣,一問就問出來了幾個策劃的主謀。

  都拎出來了。

  那時段錦就站在她身側。

  因他給她牽馬,隨身侍奉,因此常常站在她身側。

  而她的另一側站的是趙景文。

  「砍了。」

  段錦確信,主人那一句命令真的是給他下的。因為她下令的時候,臉微微向他這邊側了過來。

  其實他在出發前就已經做好了這一回要見血的心理準備。<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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