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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握荊楚之地,多少軍隊也養得活。這是趙景文敢於一次次北伐的底氣。

  葉碎金手指戳戳地圖:「等著,我猜,這裡很快又要有一位皇帝了。」

  但這片地區太大了,光是節度使就有好幾個。

  大魏滅亡之前,宦官把持朝政,節度使的名號像不要錢似的往外送。那些手裡有些兵馬的武將,只要送去厚禮,便能從京城得到任命的文書。

  於是你也是節度使,我也是節度使。只是有大有小,有正牌的有雜牌的而已。

  有人撓頭:「哪個會當皇帝啊?」

  楊先生幾乎是不假思索,便道:「武安軍節度使崔涪。」

  葉碎金屏住了一瞬的呼吸。

  葉四叔不信:「我知道他。武安軍可有年頭了,他是個正牌節度使,該是個老頭子了吧。武安軍當年也去京城參與過勤王的,敗了才退回去的,應該大不如前了吧?他怎會做皇帝?」

  楊先生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也是一世英雄,現在會這樣,實在是因為他年紀太大身體撐不住了。再一個,他的長子是個庸人,偏又壓著諸兄弟,才會一年不如一年。」

  葉四叔更不信:「你也說了他一年不如一年,下一個要當皇帝的怎會是他。」

  楊先生嘆了口氣,捻捻鬍鬚:「因為他老了啊,要進棺材板了。」

  連葉碎金都凝神靜聽。

  楊先生道:「他最鼎盛的時候,大魏尚在,他到底是守住了臣子之義。但現在,哪還有大魏,偽梁都沒了,眼下這個大晉也不知道能撐幾年。」

  「那幾個,」他手劃拉一下,指的是蜀國、漢國和閩國的那三個,「那幾個都稱帝了,他豈能不動心?似他這樣的一時豪傑,若死前不能穿上龍袍,那是要死不瞑目的。」

  眾人又轟然而笑。

  「可不是。」

  「要擱著我,有那麼多兵馬,也死不瞑目。」

  「你也配。」

  「呸,我是說如果!」

  葉碎金垂眸。

  她重生而來,知道歷史的發展。楊先生卻全是靠現有的信息推斷,竟絲毫無誤。

  前世,楊先生在她身邊一直未受到重用,到底是她辜負了人才。

  正如楊先生所說,崔涪果然是在死前穿上了龍袍稱帝,立國號為楚。

  他當了兩個月還是三個月的皇帝,就蹬腿了。

  偏愛自己的爹爹死了,廢物長子壓不住兄弟們,被弟弟們所殺。他的一個弟弟登基,新帝勤勉強幹,勵精圖治,差一點就把適才她手掌覆蓋的那麼一大塊寶地給統一了。

  可惜英年跌馬,愣是磕在石頭上,磕死了。

  他們後來能拿下這麼大一片魚米之鄉,全靠楚帝的兒子和叔叔、兄弟們鬩牆,殺得你死我活,讓楚地再一次四分五裂。

  要這麼說,趙景文還真有點氣運加身。

  啊呸,什麼氣運,他靠的全是算計,算計了兩個妻族為他奔波賣命。

  葉碎金收了手握拳,在眾人的嘻嘻哈哈中,對楊先生道:「我想要啊。」

  楊先生凝住。

  葉四叔沒聽明白:「要什麼?」

  葉碎金盯著簡陋的地圖:「大家都在動,唯有我們不動,這怎麼行。眼前世道,便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她一拳按在那片巨大的糧倉:「我想要這荊楚之地,屯糧,練兵。待有朝一日……」

  她的拳突然張開,五指向各個方向,手下覆蓋的面積一瞬便擴大了。

  廳中變得很安靜。

  因為這不是一個年輕閨女隨便說笑,這個女子她是葉家堡的主人。

  她是領著大家走路的那個人。

  葉四叔今天一再地被葉碎金驚到,覺得腦子簡直有點跟不上她。他瞪著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該呵斥她。

  作為叔父,呵斥侄女的荒唐之言自然是應該的。但是作為下屬,卻不能當眾這麼下堡主的面子。

  他起初跟葉碎金有過幾回爭執齟齬,兒子們人後都反覆勸他來著。

  這時候,楊先生捻著他那看起來有點髒的鬍子,直接潑了葉碎金冷水:「你要不起。」

  氣氛一下子就鬆弛下來了。

  正有人準備笑,葉碎金卻抬起眼。

  「我知道呀,所以,」她嘴角帶著笑,輕描淡寫,「先拿下鄧州吧。」

  仿佛在葉家堡的議事大堂里投下一個炸雷。

  瞬間炸得眾人再無聲息。

  第8章 內鄉

  內鄉縣的縣令把官帽掀開透了透氣,汗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他已經儘量待在樹蔭下了,架不住太陽曬得空氣都是乾熱的。今年比往年熱得厲害,這天不正常,總讓人心裡不安。

  總覺得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歇夠了,他站起來:「走,接著走。」

  時值夏收,一年裡再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了。他親自出來巡視。

  世道越亂,糧食越珍貴。內鄉縣令深深地明白這個道理。

  一縣之地能否安穩,全在於大家能不能吃飽肚子。

  河南道土地肥沃,適宜耕種。只要不遇上災害天氣——乾旱、洪水、蝗蟲,大部分時候都是能豐收的。

  今年也不例外,肥沃的土地又養出了一個豐年。

  但不能放鬆得太早,得看到這些糧食入庫,有兵丁把守,他才能真正放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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