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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事不費吹灰之力。

  「我對她下手, 你會不開心嗎?」容屹意味不明的語氣,問她。

  「如果我說,會呢?」方清漪面如冰霜。

  安靜幾秒。

  容屹說:「我知道了。」

  說完,他繼續悶頭吃飯, 沒分一個眼神給方清漪。

  方清漪隔著段距離打量他疏離的神色,結合他之前的行事作風, 很容易就能猜到——聽到是一回事兒,不照做是另一回事兒。

  她手往邊上的沙發扶了扶, 真皮沙發泛著冷感,刺激著她的皮膚。她坐在沙發上,沙發也因此, 輕輕地凹陷下去一部分。

  「我不會不開心, 事實上, 我希望她能夠離我越遠越好。」方清漪下意識地雙手環臂, 一個毫無安全感的自我防備姿勢, 「小時候我有想過, 她到底愛不愛我,這種幼稚的問題。後來我才知道,這不是幼稚的問題,這是沒有意義的問題,因為答案早就擺在那兒,只是我不願意面對。」

  聞言,容屹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把碗筷放回茶几上,雙手手肘撐在微曲的膝蓋處。

  室外的天色越發暗沉,大雨滂沱,噼里啪啦地敲打著落地窗。室內只點了一盞燈,乳白色的燈光被雨水洗滌下泛著水波紋的光。

  容屹隻字未言,耐心等方清漪發言。

  方清漪說:「我沒有任何有關於』母親』的概念——這句話和任何人說,他們或許都不明白,但我想,你應該懂,容屹。」

  容屹低聲:「嗯。」

  他們都一樣,自有記憶以來,母親便是模糊的詞。母親並非是一個具體的人,具體的形象。於他們而言,母親像是天上的雲,無法觸碰的風,遙不可及的一場不知是噩夢還是美夢的存在。

  「你大概不知道,陳芝荷在我這裡扮演了個怎樣的角色。」

  「她把我扔給了她最瞧不起的追求者——也就是我的爸爸,她原本以為我爸爸會把我遺棄,像她遺棄我那樣,但是誰能想到呢,我爸爸為了我,終身未娶。嗯,不是為了她,是為了我。」

  「所以她很討厭我,討厭我被寵成掌上明珠,討厭我被很多人追求,討厭我有很多的朋友,討厭我成績優異……她最討厭的,應該是被她不要的女兒,竟然活的那麼好。」

  方清漪不知何時脫了鞋,整個人以一個閒散舒適的姿勢屈膝縮在沙發上。

  她頭往後仰,緊貼著沙發靠背,碎發拂散在臉畔,唇畔溢出柔柔的笑。笑容是妖媚的,神態卻是慵懶的,有種漫不經心的撩人。

  「其實我能知道她為什麼討厭我,因為在她眼裡,我是她不要的垃圾,垃圾不應該被陳列在奢侈品櫥窗里。」她語氣很淡,笑意也很淡,「所以這些年來,她一直從中作梗,企圖想把我拉回』正軌』。和容裕訂婚,也是』正軌』里的一部分。」

  恍惚間,記憶里橫亘插入一部分。

  容屹大腦里電光火石地閃過許多畫面,大多是五年前的。當時他好奇,為什麼她明明什麼都會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卻低調得不行。甚至登記的名字,也是許秋,而非她本人。

  因為怕自身的光芒太耀眼,招惹到藏在陰暗處的嫉妒。

  嫉妒本身並不可怕,任何一種情緒的存在都是合理的,情緒的反饋與表達不盡相同。有人能將負面情緒藏抑住,而有的人恨不得向全世界宣洩它的憤怒。

  人成熟與否,並非看年齡,應當看它的處世之道以及情緒調控能力。

  「容屹。」她叫他。

  容屹抬起手,動作之前,認真地問:「我可以摸一摸你的臉嗎?」

  再親密的事都做過,這還是他第一次,做之前先問。

  他被□□折服時的浪蕩模樣,在臉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好似他這人就如此,生性放浪形骸;

  此刻的溫馴純情,也在臉上刻畫的清清楚楚,乾淨的好似接個吻都是對他的褻瀆。

  他們是同一種人,清冷時高高在上,放縱時全世界沉淪。

  方清漪眼睫輕顫:「可以。」

  然後,容屹伸手,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

  「我有猶豫過,要不要放過她。」他低頭靠近她,額與額相抵,他齒間呼出的熱氣撲灑在她的唇邊,呼吸是溫熱的,說出來的內容是薄涼的,「五年前,我放過她了,我想,她好歹是你的母親,不會幫容家。」

  容屹身上的溫情不多,大多給了方清漪,以及,與方清漪有關的人。

  好比如,以向葵的簡歷,是無法進入霍氏總助辦的。但容屹記得,自己在方清漪的手機里,看見過這個名字,看見過她的照片。所以他才破格錄用向葵。

  「但我不想放過她了,方清漪,到這一步,我沒法收手了。」

  「那就不要收手。」方清漪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下容屹的嘴巴,「隨便你怎麼對她,我都無所謂。」

  「嗯。」

  「容屹。」

  「嗯?」

  「我好喜歡你。」

  猝不及防地表白。

  容屹下顎緊了一秒,有些慌張:「怎麼突然說這句話?」

  方清漪幽幽道:「這話還得分時間分場合嗎?我想什麼時候說就什麼時候說,因為腦海里突然冒起這個想法,因為突然發現自己又更喜歡了你一點,所以和你說一聲,不行嗎?」

  「……」容屹默了默,得寸進尺,「每天都能說嗎?」<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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