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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珠遺憾地搖搖頭:「小姐,妝奩在馬車上呢。」

  顏若寧痛苦捂臉。

  趙明霽遲疑道:「不如你不去了。」也不是非見不可。

  顏若寧握了握拳,視死如歸:「不。我去。」

  善堂她想辦,有些話便要從她嘴裡說出來。

  區區妝花了,怕什麼?

  豪氣不過一秒,她又扁了扁嘴,可憐兮兮睇向趙明霽:「都怪你。」

  春山澹澹,秋水盈盈。

  慣會消解英雄氣概。

  趙明霽微垂下眸,和風清正,清貴端方,一派風光霽月。

  只是連傷口沁了血,撩燒著疼痛,都入不了心。

  「嗯,都怪我。」

  走過水麵上的遊廊時,顏若寧停了停腳步,望向岸邊。那邊月色簇擁著花叢,只聞淺淺的笑聲,不見人影。

  她挺直了背,將在侯府被磋磨著學到的禮儀完整而端莊的呈現。

  行完禮,瞧見程知府讚賞的目光,她想,侯府三年,也不是一點用都沒有。

  「顏小姐這麼端正的士族禮儀是從哪裡學來的?」趙明霽已經落座,方行舟詫異地低聲問道。

  他眸色沉沉看向她,淡道:「不知。」

  「不是你教的啊?」方行舟更加詫異。

  趙明霽雙手交扣,漫不經心地摩挲著大拇指,眸底如墨,看著那個端莊有禮落落大方與知府攀談的身影。

  她從前不會這些。

  為了嫁去侯府,倒是頗費了心思,竟連這些枯燥乏味的禮儀都學會了。

  「那她……」方行舟還欲說話。

  他驀地敲了敲桌子,面色如凝霜雪,打斷了方行舟的話:「一會兒去醫館。」

  「怎麼?」方行舟皺了皺眉,「我是聞到血腥味,你……」

  「我熏了香,還能聞到?」趙明霽凝眉,驟然冷望向他。

  「旁人聞不到,我能與旁人一樣麼?」方行舟攤了攤手,「什麼傷?」

  「左腰上方,長六公分,深兩公分。」他淡道。

  方行舟猛地嘶了一口氣:「你還能趕回來參加宴會!」

  趙明霽神色稍緩,唇角微彎,不答他的話,目光看著不遠處。

  那邊,少女的面龐被烏髮掩住,只有窈窕身段,如月下白色薔薇,會發光。

  方行舟嘖嘖兩聲,嘀咕道:「不要命了。」

  他實在是不懂。

  他又問:「你有收穫?」

  趙明霽淡淡捻起酒杯:「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三船官銀,遮蔽地嚴嚴實實,從東往西,運向川北。

  「你們家沒錢了麼?」方行舟驚異地看著他。

  趙明霽失笑:「我怎麼知道。大約人總不嫌錢多。」

  「那你……」

  「我只是拿了些證據,送給御史台那些人。」

  方行舟默了默:「也沒人敢參他。」

  趙明霽端著小巧的玉制酒杯,淡道:「斷他一條撈錢的手,已算贏。」

  杯中白酒一飲而盡,辛辣,入骨。

  方行舟沉默了半晌。

  父子相鬥,哪有什麽輸贏。

  「你會告訴她嗎?」他問道。

  趙明霽看著不遠處的女子,笑靨如花,眸中永遠亮晶晶,仿佛能點亮世界。

  「她小孩子心性。別嚇到了她。」

  顏若寧在見知府前,便告訴趙明霽,要他自去休息,她來與知府相談。

  趙明霽起初還有些不放心。

  「趙先生,沒人告訴你,病人就應該好好休息麼?你受了傷,自己去休息去,我來與知府大人談。」

  她點著自己的鼻尖:「我可是很厲害的!」

  實則她也有她的一點私心。

  顯然阿霽與知府的交情很深,否則那個程小姐不會自信滿滿說出那樣的話出來。

  那她如果還要阿霽來替她周旋,欠下知府的人情,她有些不甘心。

  她方才想到了解決的法子,覺得有信心自己來試一試,大不了,最後讓阿霽來救場嘛。

  她彎著眼,野心勃勃,笑看向程知府。

  「程大人,您瞧上去就好親切,我可以叫您程伯伯嗎?」她笑起來甜,有心說起乖巧話來時,嘴巴便像抹了蜜。

  「我去街上逛街,大家都說江州城來了程大人,風俗面貌都煥然一新,和從前全不一樣啦。」

  程知府哈哈大笑,捋著鬍鬚:「你叫我程伯伯就好!」

  「程伯伯,您瞧我,稀里糊塗想了個善堂的點子,什麼都不知道!」

  程知府依舊笑呵呵:「有這份心便好!」

  「我常與我女兒說,江州城裡竟然有這麼有善心的姑娘,實在是世間女子的楷模。」

  顏若寧連忙搖頭:「我可算不得楷模,無非是閒著沒事做罷了。」

  「只是——」她做出為難樣,打量一眼程知府,慢吞吞道:「我一個女子,您說,開善堂,博善名,無非是想嫁得好點,只怕我人微言輕,受人欺負,善堂辦不好呢。」

  「善堂嘛,倒也不難。」程知府捋著鬍鬚,高深莫測。

  顏若寧於是笑起來:「程伯伯,我倒想了個法子,您能不能幫我一幫?」

  程知府眼睛眯了眯,很快又恢復了悠閒狀:「怎麼幫?」

  「您借您的威名給我一用好不好?」她眨巴著眼睛,彎起眼笑,笑得臉都要酸了,「您在善堂掛個名,讓小女子借您的名義,辦善堂,這樣,有些人想找我的麻煩也不敢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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