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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是個苦命的。」林隨意自言自語。

  他是算出樓唳苦命,但『苦命』二字太抽象,天下苦命人何其多,既無救世之能,林隨意自然不會深入地掐算下去。但無意了解後,林隨意還是沒辦法置之不理。

  他崇尚順應天道,不會試圖改變樓唳的處境,至少他把手裡的東西給人家。

  畢竟,買都買了。

  林隨意抬手要敲門,屋裡突然傳來酒瓶子砸碎的聲音。

  他頓了下,想到樓唳額頭被酒瓶碎片劃出的傷,砰砰砰地敲門。

  屋裡不斷傳來破碎聲,伴隨著歇斯底里的吵嚷。

  林隨意也不打算敲門了,他退後兩步,一腳破開門。

  屋內樓海爛泥一樣燙軟在地上,從醫院回家拿換洗衣服的方莎莎指著樓海鼻子大罵:「安安住院要錢,每一天都需要錢,他還有兩年就可以做手術了,手術費咱們有嗎?你不去上班,在家喝酒?你把安安放在心裡嗎?」

  樓海嘟囔:「這幾年我比狗都累,我休息一下不可以嗎?」

  「休息?」方莎莎質問:「安安還在醫院裡躺著,你怎麼敢休息?」

  樓海:「我為什麼不能休息?我憑什麼不能休息!」

  說著來了情緒,樓海拿過身邊的酒瓶往方莎莎面前砸。

  方莎莎大叫起來:「你砸我?」

  這一地雞毛的爭吵中,樓唳安靜地站在一旁,是個不被人注意的旁觀者。

  但旁觀者始終不曾朝他們看去一眼,只在鐵門被破開的那一瞬抬起頭。

  然後他就被林隨意抓住手,被人二話不說,不由分說地從家裡帶出去。

  而他們身後,夫妻始終沉浸在爭吵里,不曾發現門被人暴力破開,家裡有個人被帶走。

  第八十九章

  樓唳試著掙脫了一下,發現力氣與林隨意實在懸殊。

  林隨意察覺到了樓唳的掙扎,他停下來看著臉上又添新傷身上到處掛彩的樓唳:「他們拿你出氣,你不會還想回去吧?」

  樓唳搖了搖頭,說:「你誤會了。」

  林隨意有種好心沒好報的感覺,語氣怪異道:「我誤會什麼?你身上的傷是自己弄的?」

  樓唳沉默了一會兒,仰頭看著林隨意:「他們不會打我。」

  「得。」林隨意指著樓唳的家:「當我多管閒事,你回去吧。」

  樓唳轉身要走,林隨意氣笑了,大步向前走到樓唳面前,重新拽起樓唳,一言不發地往酒店去。

  到了酒店,林隨意把手裡提著的東西一股腦兒扔在床上,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床上,生悶氣。

  情劫對象怎麼是這麼個油鹽不進的玩意兒?!

  林隨意不說話,樓唳也保持著緘默。

  氣氛始終怪異,過了許久,樓唳開口:「謝謝。」

  林隨意睨著他:「還知道謝?」

  「知道。」樓唳說:「你是好意,謝謝你的好意。」

  林隨意道:「沒見過你這麼沉悶的小孩。」

  樓唳沒吭聲。

  林隨意問:「又不說話了?」

  「你說的是事實。」樓唳說:「我在無言以對。」

  林隨意樂了,他勾了勾手示意樓唳離自己近一些。

  等樓唳靠近後,林隨意伸手,見樓唳下意識要躲,他一把拽住人:「就這樣還說沒挨打,鬼信。」

  「以前會。」樓唳說:「現在不會。」

  林隨意捻起樓唳頭髮間的碎渣:「嗯,反正現在流血的人不是我。」

  樓唳:「是誤傷。」

  林隨意把捻起的玻璃渣子丟進垃圾桶,陰陽怪氣:「是,他們畢竟對你有養育之恩,你這麼維護他們也是應該。」

  這話,樓唳沒有接。

  林隨意轉身去行囊里拿出一個葫蘆狀的小瓶子,扒開帽,倒了些藥膏在手心裡。「這是我師父制的藥,有市無價,現在用給你,你就偷著樂吧。」

  沒找到棉簽,林隨意用手沾了沾藥膏,打算就這麼給樓唳上藥。

  手指要挨著人家時,他收回:「流這麼多血,先去清理血跡。」

  樓唳問:「這些血可以賣嗎?」

  「……」林隨意又樂了:「可以。」他下巴一抬,示意樓唳去看被他扔在床上的東西,「這些就是你賣血所得。」

  樓唳看了一眼。

  林隨意攘他一下:「盥洗間有毛巾,去,自己去把血跡清理了。」

  樓唳不明白:「盥洗間?」

  林隨意『嘖』了聲:「廁所的意思。」

  他伸手一指:「就在那兒。」

  樓唳自個兒去清理身上血跡了,林隨意沒骨頭似得在牆上靠著,看著樓唳嫻熟的清理動作,他冷笑一聲——必然是沒少挨打,比他都要熟練。

  既然清理血跡不需要他,林隨意坐回椅子等著樓唳。

  等了許久,光聽見水聲不見人出來,林隨意扯著嗓子吼:「你還要多久?」

  水聲立馬停了,樓唳從盥洗間圓鏡後露出半邊身子,手裡拿著什麼。

  林隨意定睛一看,是染了血的毛巾。

  樓唳:「洗不乾淨了。」

  林隨意一點兒也沒諒解樓唳的懂事:「求你,放那裡就行,會有人來處理。晾著我比毛巾清理不乾淨的後果更嚴重。」

  樓唳沒吭聲,把手裡捧著的毛巾放進洗手池裡,之後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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