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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筱夢抽抽噎噎地跟過來,沖魚柳道:「你要小心說話,仔細叫人傳到相里舟那裡,這無根的東西對這些話特別在意。」

  魚柳道:「我從前在統領、尚宮甚至主上面前都是想說什麼說什麼,到了這裡還得看他相里舟的眼色行事,真是憋屈。」

  兩人牽著手漸行漸遠。

  魚酈察覺到人走了,才停住腳步回身看她們。

  兩人都是素淨的衣裙,在一叢花團錦簇的熱鬧中猶顯落寞,像是被世人遺落的孤花,在苦苦掙扎。

  她壓下心頭酸澀,飛快奔回了潘玉的寢閣。

  找出紙筆將她剛剛探查出來的封頂布局、守衛、換防頻次畫下來。

  畫完後她將紙箋擺在桌上晾乾,跽坐於書案前,望著那張輿圖出神。

  她從回來的路上就在想,魏周之間是不是非得有一戰?

  大周早就滅亡,盤踞於此的散軍游勇是不可能撼動日益穩固的魏朝,就算戰,也只是蚍蜉撼樹徒增死傷罷了。

  況且戰火一旦燃起,蜀郡境內必血流成河,到時恐怕還會波及到普通百姓。

  這麼多條人命去為大周的殘骸而殉葬,值嗎?

  她思考了許久,全神凝注,直到寢閣的門被推開。

  她慌忙收起輿圖躲去了屏風後。

  一個有些怪異的、尖細的男子聲音傳來:「司掌柜請。」

  隔著屏風,魚酈看見一道頎長的身影坐到了原先她坐過的書案後,緊跟著的竟是今日做壽的主角相里舟。

  相里舟一身大紅壽袍,金冠束髮,看上去實在怪異。

  魚酈忍住噁心,悄悄探頭。

  相里舟斂袖為對方斟了一甌茶,客氣道:「司掌柜今日見到吾侄玉兒了,對他可滿意?」

  原來對方就是城中首富司南,那個相里舟想要拉攏聯姻的。

  司南是典型的儒生長相,圓臉劍眉,瞧上去一團和氣,臉上總掛著平易近人的微笑。

  他道:「潘將軍少年英才,我哪有不滿意,只是我那妹子自小被寵壞了,頑劣驕矜,只怕配不上潘將軍,這事還是再議吧。」

  聽這話里的意思,好像司南還不太願意。

  魚酈心想,這是個聰明人,如今局面未明,舍些錢財給相里舟求得一方庇護就是,若是貿然同他聯姻,待將來魏軍滅了邑峰開始清算,有這層關係在,怕是摘也摘不乾淨了。

  她就喜歡聰明人。

  相里舟的聲音明顯不悅:「司掌柜是不想與某結親家嗎?」

  司南沖相里舟拱拳,抱歉道:「相里先生這是哪裡話?先前司家的鏢銀被劫走,多虧先生施以援手才追回,既避免了財帛損失也保住了司家百年的聲譽,我對先生自是感恩戴德。可是先祖有令,我司家歷代經商,萬不可與朝堂有任何攀連,這門婚事就算我應下了,在宗族那裡也是通不過的。先生尊貴,我們小商販不敢高攀,但若先生有用得著的地方,只管吩咐司南,司南必鼎力相助。」

  「此話當真?」相里舟問。

  司南重重頷首:「當真。」

  「眼下倒真有一樁事需勞動先生。就快入冬,山頂寒涼,將士們的冬衣口糧都還沒有著落,司先生乃當世財神,某才求到您身上,看能不能解決?」

  司南輕笑了笑:「這等小事哪裡用得著求這個字?」

  還真是財大氣粗啊,魚酈躲在屏風後想,難怪相里舟使出吃奶的勁兒也要緊緊巴上。

  相里舟惺惺作態:「哪能都讓司掌柜出,我今夜宴請了不少紳商,他們各自出一點,剩下的就全託付給司掌柜了。」

  看上去筵無好筵,別有居心啊。

  眼下魏朝奉行圍而不殲滅,這些商賈得罪不起手握重兵的相里舟,自是任他宰割,可是私下裡倒不知是不是真心。

  魚酈正盤算著,覺得突破口找到了,外頭相里舟已經起身親自送司南出去。

  她本以為相里舟也就走了,誰知他去而復返,獨自坐回書案後自斟自飲了起來。

  沒多時潘玉就回來了。

  他像是被灌了不少酒,走路晃悠悠,連聲音都帶了些撒嬌的意味:「叔叔,我說怎麼到處找不到你,原來你到我這裡了……」

  相里舟起身將他扶到自己身邊,命人送來一盅解酒茶。

  他順著潘玉的背,語重心長道:「今夜你在宴席上也看見了,這幫子人也不是盡心歸順於咱們,不過是迫於形勢。嵇其羽和順王先後來了蜀郡,現下這些牆頭草也會掂量著行事了。」

  潘玉伏在案上,滿不在乎道:「怕什麼?咱們遲早要與魏軍一戰,若是勝了自是光復故國、光宗耀祖,若是戰死也算求仁得仁,就能與成王和我父親團聚了。」

  「傻孩子。」相里舟順著他的髮髻,緩慢道:「咱們可不能做那以卵擊石的蠢事,魏帝強勢,就不好與他正面硬碰硬。我早不做光復天下的美夢了,我想做蜀王,只要魏帝答應將蜀郡劃於我,我便向他稱臣,一世安居於此。」

  喝得醺醉的潘玉抬頭,眸中滿是迷茫:「可是剛剛在宴席上叔叔還說要光復大周?」

  相里舟嗤笑:「我不這樣說,怎麼哄的玄翦衛和昭鸞台為我效力?魏帝忌憚他們,他們鬧得越凶,我手上能與魏帝談判的籌碼就越多。待將來只要魏帝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把他們的首級都送給魏帝。這些人本身就不是我的嫡系,也未見得對我多忠心,留著他們總歸是禍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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