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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還怎麼見人。
顧憐好不容易喘勻一口氣,略帶哀怨地看著她。
「陛下當真是出爾反爾。方才還說我是有孕的身子,這會兒就這樣折騰,你還懂不懂心疼人了?」
許清焰明知他假模假式,也少不得將人摟過來,好聲哄了一陣。
院子裡人聲熱鬧。
她聽見如意千恩萬謝地,送了那手腳緩慢的老御醫出去,又張羅著要人燒熱水,道是顧憐墜河後,只來得及簡單擦乾,該沐浴驅散寒氣才好。
旁人忙前忙後,懷裡的人卻只顧和她放刁。
「話說回來,陛下總留在臣侍這裡,便不怕旁人說閒話嗎?」
「你又在琢磨些什麼?」
「沈君也受了傷,陛下按理,該去看看他。」
「朕沒空。」
「如此這般,沈君怕是要傷心的。」
許清焰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朕是聽過一句老話說,一孕傻三年。但沒想到,這麼快就應驗了。」
「陛下?」
「先前還知道,沈蘭溪是齊王和太后的人,朕心裡對他有忌諱。這會兒一轉眼,倒還怕他傷心了?這話自己說著,可信嗎?」
眼前人抿了抿唇角。
「臣侍可不想干政。」
「你摻和的還少了呀?」
「……罷了。我只怕陛下太厚此薄彼,他背後的人,難免要疑心。打草驚蛇,於你不利。」
許清焰低低嘆了一口氣。
「你與他,斗得你死我活,自己都成這樣了,倒還有心思管朕的事。你現在有了身子,安心保養自己,別的事都不用操心。」
「陛下是嫌我多嘴了?」
「又來。」
她捧起他的下巴,和他四目相對。
「那朕若是當真去瞧了他,你心裡便不難受了?」
「……」
顧憐默不作聲,將睫毛垂下去,指尖繞著她裙上流蘇。
她這才笑了笑。
忽地抬起一根手指,在他鼻樑上輕颳了一下。
「陛下做什麼?」
「笑你。」
「我……」
「明明心眼就這麼一點,偏要裝什麼大度。」
她輕輕嘆了口氣,湊近他耳邊。
「可能忘了告訴你,朕並不喜歡太賢惠的男人。」
「陛下?」
「賢惠,表明心裡只拿朕當君王,當依靠。一言一行,時刻都在揣摩朕的心意,只顧讓朕高興,好給予他庇護。如此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和滿宮裡的下人有什麼分別。朕缺一個伺候的人嗎?」
她抱著他,雙手環著他的腰。
「朕喜歡自己的男人,想要獨占我。」
「……」
懷裡的人,呼吸微不可察地顫了一顫。
他伏在她肩上,睫毛軟軟的,掃在她下頜線。
「那臣侍也要告訴陛下一件事。」
「什麼?」
「我生性倔強,不肯落於人後,只因陛下是一國之君,註定要有三宮六院,才不得不與人共事一妻。其實心裡,恨不得陛下只寵我一個人才好。」
他繞著她垂落胸前的長髮。
「既是陛下今日,自己親口說了,那來日我爭風吃醋起來,你可不許害怕的。」
「你還想嚇著朕啊?」
「陛下可不要小看了男子。」
他輕笑著,拉著她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
「如今我這邊是兩個人,以多取勝。無論如何,你都只能讓著我。」
……
笑鬧了一會兒,他似是有些累了,這才老實下來,安安生生地靠在她肩上。
只是還不忘閒話。
「陛下你說,此番過後,太后是不是該對我更為不滿了。」
許清焰瞧他一眼。
「這會兒想起來了?」
與沈蘭溪爭得天翻地覆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
堂堂後宮君侍,一個傷了容貌,一個墜河溺水,簡直是大失體統。
不說宮中下人議論紛紛,單說行宮中人多眼雜,諸位親王和獲邀的貴女們都在,此事流傳出去,無疑是讓人看了笑話。
太后不會過於斥責沈蘭溪,那麼,便只能將怒氣都發泄在他的頭上了。
她看著眼前人似乎無辜的模樣,挑了挑眉。
「無妨。你們二人,兩敗俱傷,辯不出是非,不如就一起禁足了吧。在各自宮裡,都給朕好好反省。」
「陛下當真捨得?」
「你還盼著朕心疼你嗎?」
「……」
顧憐輕輕瞟她兩眼,一個沒忍住,撲哧輕笑出聲。
這才像模像樣,在床上行了個半禮。
「臣侍多謝陛下。」
他向來機靈,又如何聽不出來,她是存了心在護他。
太后與齊王,一向嫌他礙事,只因他是這後宮裡,唯一不與他們同路的君侍,他們又日漸猜透,許清焰留他在身邊,最看重的,還是他母親手上的兵力。
他們只盼能找一個法子,順理成章地將他抹去。
先是將計就計,逼迫他喝下摻有情藥的酒,遣人將他引去潁川王的別館,意圖陷害他穢亂宮闈。
再是不知從何處,聽聞了他的流言,設計使他與姜雁重逢,想要給他扣上私通外女的罪名。
今日又是沈蘭溪,不惜使出苦肉計,損傷自身,也要嫁禍於他。<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