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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道:「只是,帝王一言九鼎,如今卻食了言,臣侍擔心沈君心裡要難過。」

  「你還有閒操心別人?」

  「那便當是為了自己吧。陛下親自抱了臣侍回宮,卻為此冷落了沈君。」

  他婉轉抬眸,眼裡波光流轉。

  「陛下怕不怕沈君會吃心?」

  許清焰險些笑了出來,作勢喝了一口茶,強忍了下去。

  也不知哪裡學來的毛病,分明只想討她一個巧,卻偏要裝得賢良淑德,問東問西地套話,整日裡拿狐狸尾巴和她彎彎繞。

  最煩有話不直說的小東西。

  她挑挑眉,把茶盞擱回桌上。

  「顧貴人不必擔心了,他即便要吃心,也怨不到你的頭上來。」

  「此話何意?」

  「朕昨夜,歇在蕭昭儀那裡。」

  「……」

  顧憐忽地沉默了一瞬。

  笑還是掛在臉上的,眉眼卻落了下去,連帶著聲音都輕了幾分。

  「蕭昭儀?」

  「怎麼了?」

  「夜深路遠,陛下倒還專程趕了過去。」

  許清焰在桌子底下,掐著自己的衣袖,臉上仍雲淡風輕。

  「不然你待如何?朕也乏了,總得有人伺候著歇息。」

  她瞧他一眼,笑笑,「你將朕的寢殿占去了,朕總不能睡在廊下?」

  眼前人不說話,靜了片刻,忽地起身。

  「陛下,請准許臣侍告退。」

  「才吃了這麼幾口。」

  「臣侍昨夜傷了身子,如今仍有些不適,在陛下的鳳床上甚為惶恐,也沒有歇好。這會兒想早些回自己宮中安頓了。」

  他低著頭,長發垂落在肩上。

  「還請陛下心疼臣侍。」

  ……

  主子用膳,蘇長安一直侍立在廊下。

  她是眼瞧著顧貴人頭也不抬地出來,腳步匆促,還透著幾許虛浮,身後如意跟著,臉上的焦急藏不住。

  她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眼角餘光里,卻有玄色衣擺一動。

  「陛下。」她慌忙回頭行禮。

  只見許清焰悄無聲息地,已經站在了門邊,目光落在那快步離去的背影上,背著手,不知在想什麼。

  良久,才低低哼了一聲。

  她打量著那張顯然沉悶的臉,小心翼翼:「陛下,您這番考量,奴婢又愚鈍不明白了。」

  「幹什麼?」

  「您昨夜分明是在偏殿裡,將就了一夜,且聽下人來報,顧貴人已經無礙,才踏實睡過去。今日怎的就偏要對他說,是在蕭昭儀宮裡過的夜。」

  「有什麼要緊,他總不見得拉下臉去問蕭暮雨。」

  「這……」

  蘇長安的苦笑僵在臉上,心道她說的是這個嗎?

  卻只能向那即將消失的背影望了望,聲音低低的。

  「您這是何苦呢,顧貴人心裡該有想頭了。」

  「有想頭才好,該治治他這耍小心眼的毛病。」

  「陛下,真這樣想?」

  「朕怎麼了?朕樂意。」

  許清焰將下巴一揚,轉身往書房去了。

  她只得匆匆抬步跟上,將話咽回肚子裡。

  陛下的心思,豈是她一個奴婢敢揣測的。她只管悶聲低頭,將自己的差事當好,也就罷了。

  只是蘇總管漸漸發現,她的這份差事,也當得不安生了。

  譬如,她好好地替陛下研著墨,一抬眼卻瞥見,正在批閱奏章的陛下,罕見地走了神。

  筆尖懸得太久,一滴紅墨倏然落在摺子上,暈開了好大一團。

  「呀。」她連忙接過來,以衣袖去擦拭。

  只是墨染得飛快,底下數個字,已經瞧不清了。

  許清焰卻只瞥了一眼,不慌不忙的,「無妨,扣下吧。」

  「陛下?」

  「也不是什麼要緊事,無非是工部的例行上報罷了。」

  這人倚靠在椅背上,晃了晃脖子。

  「你明日該將摺子發還的時候,就說……就說是朕扣下了,還要仔細思量幾日。待朕得空,把工部尚書喚來當面議事,這摺子也就不必給她了。」

  瞧那神色,還頗有些得意,仿佛為了能想出這個法子而沾沾自喜。

  儘管蘇長安確是不明白,例行對幾處建築小修小補一事,有什麼值得陛下費神思量的,但還是將摺子收好,低聲應了。

  一回身的工夫,卻又聽陛下喚她,喚得她頭皮一緊。

  「蘇長安,朕有件事問你。」

  「奴婢在。」

  「你說這男子,都喜歡些什麼呀?」

  「……啊?」

  她狠狠一愣,剛捧在手裡的摺子,好險沒給摔了。

  許清焰睨她一眼,臉板得十分生硬。

  「是年紀輕輕便耳背了,要朕再問一遍嗎?」

  「奴婢不敢。」

  她低頭哈腰的,偷偷覷著這位主的神色,擠出一個苦臉。

  「只是這男子的事,您問奴婢,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哦,忘了,你自小就在宮中伺候。」

  「可不嗎,奴婢這是既沒吃過豬肉,也沒見過豬跑啊。」

  眼看著許清焰讓她逗樂了,她這才敢湊近前去,神神秘秘地補上一句。

  「不過,陛下要是不嫌棄,奴婢這個臭皮匠,也可出出主意。」

  「你說。」<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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