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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吧到倉庫之間要穿過一個小小的院井, 森冷漆黑,只在牆頂亮著一盞瓦數不高的節能燈。

  楚芝望著那盞燈出神,好像要進入一個夢境世界。

  倉庫的門板是木頭框, 玻璃窗口貼著很多海報和報紙遮擋,門上掛了鎖鏈,因為程島剛從這邊走開, 鐵鏈現在垂墜著沒有鎖上。

  程島把門一拉,把楚芝帶進去, 按在塑料板凳上坐下, 同時手按在牆上的開關,把所有燈打開, 亮如白晝。

  楚芝下意識地眯了下眼, 適應突然而來的光亮。

  程島立在她面前, 膝蓋抵著她的膝蓋, 但他好像無所察覺,還在生氣地質問她:「你到底想幹嘛?」

  周圍都是一排排一摞摞的酒箱, 抬頭是沒有吊頂看得見各種管道的灰牆。

  好那個哦。

  她把膝蓋分開, 腳放在他腳的兩側, 小腿去蹭他, 無辜地問:「我幹嘛了呀?」

  程島往後退了一步, 又退一步, 拒絕她的勾引。

  他斥責她要跟第一次見面的野男人去不知道什麼地方的行為,甚至是在酒後,「多看看社會新聞,不然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楚芝看他真的在拉開兩人的距離,並沒有想在這裡和她發生什麼的意思,覺得有點沒勁,但也終於找到個機會和他好好聊一聊了。

  她說話還帶著三分刻意的嬌氣:「那你這麼擔心我的安全,就不要和我分手呀,我只聽我男朋友的管~」

  這話就是胡扯了,她誰的管束都不會聽。

  程島眉頭像是紋了半永久一樣深深皺著,楚芝都懷疑他再這麼皺下去會不會留下印子。

  小心變成小老頭!

  她被自己的胡思亂想逗笑了,彎著嘴角,心情很好。

  這在程島眼裡就是她喝醉了,酒精控制下抑制不住的傻笑。

  程島也不管她這會兒腦子清不清醒,問她:「我跟你分手是為了讓你出來亂約的嗎?」

  不是什麼好話,但她沒計較他語氣裡面的冒犯,很認真地問他:「哦?我不知道啊,你跟我說說,你和我分手,是為了什麼呢?」

  程島盯著她。

  她一派無辜,好像真的什麼都不懂不知道。程島覺得有些難堪,把臉轉向一邊,自嘲地說,「你不是想嫁陳世羽嗎,我離開,你就不用糾結了。」

  楚芝恍然大悟似的:「你居然是這麼想的?啊,那可怎麼辦,我已經拒絕陳世羽了,我不打算嫁他哎。」

  她覺得自己已經給他台階下了,再彆扭兩句,他應該就要後悔了吧。

  沒想到程島聽了並沒什麼反應,他像一尊古井無波的佛,參透了愛情這鳥東西的真諦,用最冷的神情說最冷的話:「拒絕了陳世羽,還可能有趙世羽,王世羽。楚芝,我不想做你的備選項,不想一次次經歷這種難堪。所以算了,我們確實不合適。」

  楚芝剛還掛著笑意的臉也隨著他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落下而變冷,「哦,你現在又覺得不合適了?」

  程島:「一直都不合適,你是天鵝,我是鴨子,你有廣闊的天地去飛,我只能在池塘里撲騰。」

  她不喜歡聽他這樣貶低自己,雖然她難得能聽見他說出來這種帶修辭手法的話。

  楚芝明白了,他這是真的不想再和她好了,不想被拿來跟別的男人比,不想成為她「璀璨人生」里被考慮替換的「普通部分」。

  陳世羽只是個引子,他們之間的雷一直都在,被過往激情掩蓋得太好,現在炸了才看清那些縮手縮腳藏著的「侷促」。

  楚芝太過自信,自信過頭到沒發現程島對自己是這麼不自信。

  旖旎的心思全無,她從板凳上站起來,也學他那樣皺眉,「你想好了嗎,再不會跟我好了。」

  「嗯。」程島只說的出這一個字,再要多說一句話都說不出了,他覺得心裡好難受。

  楚芝又問了句:「我就給你這一次機會,你想好再說,要和我分手,對嗎?不後悔?」

  程島:「嗯。」

  楚芝居然還勾出個笑容來,她呼了一口氣,從這四面漏風的庫房往外走,「明白了,你最好真的是。」

  你最好真的是不會後悔。

  她人已經走出門口了,又轉過身,心裡的氣到底憋不住,惡意氣死人的話她這個辯論隊隊長可最擅長。

  她對程島說:「有兩句話我得糾正一下。首先,你從來都不是備選項,因為我壓根沒想過和你結婚;其次,鴨子可不會像你這樣跟金主說話,他們會很乖。不過你提醒了我,反正我還有點閒錢,幹嘛不去找兩個能討我歡心的呢?」

  她還很賤地在那個疑問句後補了句,「討我歡心的,嘎嘎,你說是吧。」

  然後在他鐵青著臉的注視下款款離開。

  這一次算是把話說清了,她知道了,他不是吃醋,不是堵氣,不是以退為進。只是和十年前的她一樣,覺得終於看透所以斷尾求生。

  楚芝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或者說她死纏爛打的手段也比較體面。

  她不再跟程島聯繫,也不和人打聽他的近況。她只是每天下了班去酒吧坐坐,點杯酒,復盤一下工作報表,對著窗外發發呆,然後就回家遛狗吃飯休息。

  也遇到過幾次程島,他總是面無表情地在吧檯那裡擦杯子,聽到小福跟他說「楚芝姐來了」,也只是抬頭朝她的方向看一眼,點個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就做自己的事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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