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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宮正殿,玉階之下,擺放著一具琉璃石棺。

  身著一襲雪白的少女寂然無聲地,她跪坐在琉璃棺前,只垂著首,無聲望著棺中睡著的神魔。

  是,他一定只是睡著了。

  或者……

  他許是生她的氣了。

  他一定是氣她只當自己是小琉璃妖時,說過那樣叫他難過的話,氣小琉璃妖信過昆離也不信他,氣她……

  時琉撫過那人眉眼的指尖顫慄,然後握起。

  少女難過地靠在琉璃石棺上,緊閉著不叫眼淚湧出的睫瞼慄慄難已。

  他只是睡著了。

  一定還有辦法、她一定救得回他。

  時琉一動未動地靠在棺前。

  直至許久後,一點陌生的氣息出現在無聲的中天帝宮正殿裡。

  南蟬並未掩飾自己的氣息,她拖著素色的長袍,徐徐地,慢步走到琉璃石棺前,她眉眼空寂地望著棺中的人。

  還有棺旁自那日起便不眠不休的少女。

  半晌,南蟬寂聲:「羅酆石雖化為齏粉,卻是破而後立,它已融入他全身,如成星海,許不日便將重塑仙骨神脈……但他神魂將碎,這終是一具空蕩軀殼。」

  「不會的。」

  時琉抬頭,眼眸泛紅難消,卻決然不易:「我不會叫他就這樣死去。」

  南蟬終於還是皺了眉:「你一共有多少血,又能給他多少?只那一絲本源,你卻這樣竭耗,我看在那一絲本源耗盡之前,你便要先他死了!」

  「……」

  南蟬惱怒的清聲在帝宮中迴蕩。

  「…我知道。」

  時琉聲顫,又慢慢歸寂:「但不到最後終局前,我不會放棄。你也不必勸了。」

  「——」

  南蟬氣極,她紅著眼圈狠狠瞪著棺材前的少女,只覺得她和棺中人一樣可恨可惡——卻又可恨可惡得那般相似。

  都是瘋子,傻子,九死不悔的痴愚!

  南蟬惱怒到極致,氣到無力,反倒是慢慢泄去了情緒。

  她走到側旁的庭欄前,望著那無盡雲海,許久後才終於找回澀然的聲音:「凡界,有他一縷神魂本源。」

  死寂過後。

  棺材旁的少女僵滯地抬頭。

  時琉不敢信自己聽到的,她怕眼前一切只是她被逼到絕望的幻覺,那樣她真的會瘋,她得救他,她得保持清醒,所以她小心翼翼,連確認都不敢重聲——

  「神魂本源,是需要溫養萬年,才能反哺神魂的……」

  「我自然知道。」南蟬打斷,在庭前回身,她深深望著她,「那是兩萬年前凡界妖禍時我重傷後向他討要的一縷本源之力,只是未曾用過,而今就在凡界。」

  時琉確知並非幻覺,她撐著從棺材旁起身,跪坐太久而幾乎踉蹌,她卻顧不得,極力跑到南蟬面前。

  少女眼圈紅得徹底,盈盈的淚在她眼眶裡打轉。

  她卻不敢叫它流下,便咬著唇睖著南蟬:「在哪裡。」

  南蟬輕嘆:「你當真要取嗎?」

  時琉想都沒想:「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它帶回來。」

  「可它若是已經被注入旁人神魂之中了呢?」

  「……」

  時琉兀地一愣,幾息後她喃喃輕聲:「注入旁人神魂,是什麼意思?」

  南蟬像是抵不住面前少女那樣叫人心碎的眼神,她偏開臉。

  「非我所為。我曾將它溫養在一個特殊的地方,那裡那時封了件…靈物,於它有益。只是後來我才知道,為我照料的人監守自盜,將它注入了一個原本生下來便將死的孩子的神魂里。」

  時琉眼神一栗:「若取出本源,那個孩子會如何?」

  「大概會……」

  死字終於還是咽了回去。

  南蟬轉身:「散去修為,與凡人再無異。」

  時琉眸子微顫,她心有不忍,可她更無法放棄酆業這唯一的希望:「可那是他的神魂本源,他只有最後這一點可能了……那家人想要什麼?只要他們救他,要什麼我都給,九竅琉璃心也沒關係。」

  南蟬凝眸,半晌輕嘆:「我知道了。」

  她轉身向外。

  時琉正要跟上,卻被她話聲攔下:「你不必去,也不能去。」

  「我不會對一個孩子做什麼的。」時琉忍淚停住。

  「與這無關。只是不必,你在這裡照顧好你的人,神魂本源之事本就因我而起,自然也該由我而終。」

  「……」

  南蟬的背影終於沒入帝宮外的雲海里。

  而後雲消霧散。

  面前已不再是中天帝宮,而是人間,凡界,玄門後山。

  山澗瀑布長流直下,如雪如練。

  瀑布最底,站在飛濺上水沫的青石旁,年青人聽到身後動靜,手裡摺扇輕攏起來,他慢慢回過身。

  「你來了。」

  他一頓,像嘆聲問:「她還好嗎?」

  「她是還好,至少還活著,」南蟬一頓,「你卻未必了。」

  「……」

  溪水潺潺地流過身後。

  林間清風拂面,而青年低了低頭,像無奈地拿摺扇抵著額角輕笑了聲:「借來的東西,遲早要還的,不是麼。」

  「為何不讓我告訴她。」

  晏秋白神色間笑意淡去,他認真地望著南蟬:「這件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終究你是為她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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