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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大族的講究人家,僕人大多是從小就規訓,僕人又生小僕人,規矩代代相傳。

  顧修想起有幾回不打招呼去朝暉苑,有時候她同幾個婢子打葉子牌,有時候她言笑晏晏同幾個婢子一道做蔻丹,就很沒規矩的赤足席地而坐,不知說道什麼高興處,追著嬉戲,眼尾促狹起笑意:「是婢子的問題?」

  沈星語:「……」

  見她臉上染上羞窘,他好脾氣的找補:「你這樣也挺好,皇后娘娘還一直念著你。」

  「皇后?」@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皇宮離普通百姓太遠,沈星語沒什麼了解皇族的渠道,眼中都是不解。

  顧修給她解釋:「是以前的丹桂,不過她的出生低位,不宜同我們再有聯絡,故而不能對你表現出來。」

  這事在沈星語心尖上一轉,好像丹桂是同盛如玥一道入了當時還是皇子的帝王府邸。

  所以其實那時候,他對盛如玥也是有懷疑的吧?

  聯想到他丟了最高爵位,這當中,怕是和搬倒盛如玥有很大關聯。

  心頭像是蠟燭烤化,一滴滴垂落重新塑形。

  「她好就行,不必再聯絡。」

  雨滴順著明瓦的低洼處滴滴答答墜落,她忽的起了興致:「我接雨水給你煮茶吧?」

  顧修:「……」

  剛剛書嫻的聲音壓的低,但顧修耳力好,剛剛她的話完整的聽進耳里,垂下眼皮,手虛虛握成拳抵在下顎咳一聲,「還是不用了吧。」

  沈星語很認真,「雨水乃是無根之水,不沾腥氣,煮茶很好喝的。」

  顧修目光偏開:「怪費事的,不必。」

  「左右現在也沒事,」沈星語起了身,目光在屋子裡搜尋一圈,相中一隻白玉瓷碗:「就用這個接雨水吧。」

  顧修:「……」

  舉起白瓷碗在廊下等了一瞬,沈星語看著院子裡的花,忽然又改了主義:「我們混點花露煮吧,沾了花香的雨水,應該更清甜才是。」

  顧修:「……」

  顧修思索怎麼才能讓她對雨水失去興趣對策間,沈星語不滿的瞪他一眼。

  「楞什麼,你給我撐傘呀!」

  顧修猶豫了一下,目光掃一圈,終是看見靠在廊下的雨傘撐開。

  傘骨支著傘面,白底的山水潑墨撐開一片小小的圓形空間,雨滴落在頭頂潺潺,又順著傘尖滴滴淋淋。

  沈星語抱著白玉罐子,走到花圃下,走到一片紫色的丁香花旁,弓下腰用竹片刮露水。

  「你知道嗎,春天的花里,丁香的香味是最濃郁的,香味也是最清甜的,其次是蘭花,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丁香,這樣生吃也是很甜的。」

  她說著,摘了一顆一串丁香,放進嘴裡小口咀嚼,紫色的花瓣沾著露水,葉片脆嫩,含在唇瓣,同艷紅的唇形成強烈的色差,一半的長髮披散在肩頭,身後雨絲綿延。

  「你也嘗嘗。」

  沈星語隨手連著花枝摘了一串白色的丁香花遞過去,黑黢黢的眼睛像是水洗過的葡萄般明亮。

  他喉結滾了一下,目光艱澀的從她唇角沾著的一顆要落不落的雨滴移開,「喝雨水就夠了。」

  沈星語不知他心結,撇撇嘴,聲音低下去:「你這個人總是這樣子,一點也不喜歡我給你分享。」

  「不開心了?」

  顧修聽她埋怨的嗔怪聲音,目光又轉回來問。

  「算了,我們回去吧。」她意興闌珊的重新將罐子抱進懷裡。

  「沒有不喜歡。」

  顧修空著的那支手抽出她手心裡的花放進嘴裡嚼起來。

  他一口下去,花葉和花瓣去了一半,嚼了幾口,嘴巴又僵住。

  沈星語想到一個詞,牛嚼牡丹。

  「你有沒有發現,我吃的是紫色的?」

  顧修看看自己手裡白色的花冠,上頭還墜著一半白色的花瓣。

  「丁香是紫色的,白色的是我培育的變株,暫時還沒香味和甜味。」

  顧修:「!」很好,她還會悄無聲息捉弄人了!

  沈星語背過身笑,抖著肩膀朝前頭走,出了傘下,細密的雨落在發間,衣服上。

  很短暫的功夫,雨絲斷了,那清油白傘又撐到了頭頂,修長的傘骨撐起一片靜謐乾爽的空間。

  沈星語偏仰起頭,修長的脖頸往上折,如玉一般,顧修一隻手支著傘,病弱的蒼白面色同細細的雨絲化作一色。

  濃密卷翹的睫毛微微往下垂,低微得聲音:「小心淋壞了。」

  他握著傘柄,袖口往下倒著,露出來的小臂繃直,如細雪一般白。

  「我捉弄你,你不惱的嗎?」沈星語唇邊的笑還沒散去。

  「沒人敢這麼捉弄過我,」他勾起無奈的笑,眼中又有點縱容的寵溺:「我不會再像過去那樣,一生氣就走了。」

  有柔軟綢緞裹在身上的溫暖感悄悄在身上爬,慢慢席捲全身。

  很溫暖的感覺。@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積雨的雲低壓著,一整片一整片的顏色像極了久遠淡化了的墨痕。

  圓圓的一柄傘下,傘大部分往她那一半傾斜,他的肩頭大部分落在外頭,被雨絲打濕。

  耳垂滾上燙過滾水般的熱意,對視一瞬,又或者可能是很長時間,她對時間的感受不太精準了。

  他率先移開目光,抵唇咳一聲:「該接花水了。」這好歹不算雨水吧?<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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