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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被刻意壓抑的隱,如毒一般釋放出來,流竄到四肢百骸。
他能感覺到她站在他面前的位置,隔著一隻拳頭的距離,他多想伸手將她抱進懷裡。
腦子裡這個想法瘋狂跳躍,手卻又有千斤重,僵直的血液,似被凍直不能動彈的骨頭又讓他保持原樣,腰背繃的筆挺的一動不動。
他被兩樣東西極端的撕扯著,一面是想衝動,想不管不顧的抱著這個人,一面又是害怕,害怕他再次被拒絕,那像如今這樣,簡單說話的機會怕是都沒有了。
他對她的拒絕已經產生了一種本能陰影。
她指尖捏著帕子,繞著他腦袋環繞一圈,身子側歪向身後,在他腦袋後面系了一個結。
在顧修的天人交戰中,她往後退了一步,脆聲道:「好了。」
「我走了。」
「路上慢點。」
她頗為滿意自己的傑作,認真欣賞了一下自己的傑作,這才轉身離開。
顧修終是食言,估算了她離開的時間,解開手上的帕子,沈星語正穿過洞門。
風將她碧青色的裙擺漾起漂亮的弧度,秋香色的裙子在夕陽的光下閃著明亮晃人眼的光。
顧修目送她出了院門,雙瑞小跑著上前去,不知同她說了什麼,她似是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婢子,說了什麼才上了馬車。
「爺!」
雙瑞走進來,行了叩拜大禮直接跪在地上,「奴想娶娘子身邊的倩雪姑娘。」
顧修端著的蜜瓷茶杯停在空中一瞬,抬眼看過去,「這事你同我說沒用,你自己去同娘子求。」
雙瑞:「奴將才已經同娘子說過了,也呈了奴的心意。」
顧修喉結滾了一下,慢條斯理喝一口熱茶。
「娘子怎麼說?」
雙瑞笑呵呵的:「娘子說雪倩姑娘自己同意就行。」
「雪倩姑娘也挺願意的。」他手提起腰上的新荷包,嘿嘿傻笑,眼睛裡盛著醉酒般的不醒笑意:「這是倩雪姑娘今日新秀給我的。」
「她願意呢。」
顧修一口熱茶噴出來!
沉默半晌,他問道:「你到底對人姑娘做了什麼?」
雙瑞撓著腦袋認真想了一下,「今日送了她簪子,上一次集市上給她買了零嘴,有果脯璇至雲片糕驢打滾……」
「啊對了,她那日淋雨,我給她燒了洗澡水,」雙瑞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不是沒衣服換嗎,我將自己沒穿過的乾淨衣裳拿了一套給她。」
顧修抵唇重重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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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是才見過兩次!」
馬車上,沈新語揉著額角,看著倩雪道。
倩雪兩隻食指羞澀的點著,面上也是同樣的羞澀表情,「他對我,人也長的好,月錢也高。」
「他今日將他的錢袋子給我了呢。」
「他說以後讓我做他的主,讓我管他月錢呢。」
沈星語:「就這樣?」
「這樣還不夠嗎?」倩雪不好意思的揉著臉蛋,眼中亦盛著醉酒般的笑意。
沈星語扶額。
第102章
後半夜忽然下起了雨, 這雨下的又急又驟,黃豆大的雨滴打在芭蕉葉上,急風吹落了叉杆, 窗牗撞出叩擊聲。
顧修驚醒,披衣起身, 點上燈,書桌上的鎮尺忘記壓住紙,吹了一屋子。
他彎腰將這些紙撿起來擱到書桌上,用鎮尺壓上,雨絲傾斜進來吹在臉上冰冰涼涼的。
這是要降溫了。
不知小藏獒會不會凍壞。
提了一盞燈,房間穿過一道廊蕪, 推開抱夏的門走進去,燈火映亮,照出籠子裡的小藏獒, 縮在一角哼唧。
看見人進來, 驀的豎起身子, 爪子扒著籠子,黑白毛髮柔順的貼在身上, 嘴巴張著,舌頭垂下來隨著呼吸顫, 烏黑的眼睛眨巴眨巴的看過來。
這期待的眼神,好像是希望被人從籠子裡撈出來。
一瞬間,顧修覺得它同自己是一樣的。
人畜各自有各自的晝夜生息輪迴。
他到底沒將它抱出來,給了它一張小毯子, 再回到房間躺到床上的時候, 他想,這雨若是再下下去, 明日沈星語怕是又沒法過來了。
沈星語這一夜睡的亦不踏實,做了一夜夢。
待醒來,看著這杳杳春雨,眉頭蹙起來。
「今年的雨水瞧著倒是比往年多。」書嫻有一種農人靠天吃飯的共同命運感,脫了濕漉漉的蓑衣交給倩雪,往廳內走,地磚上留了一路狼狽水漬。
「看起來要連著下很久的樣子,」她惋惜的嘆一聲,「若是再遲幾日下多好,好歹將秧苗全都栽好。」
沈星語投了熱帕子迎上去給她擦臉上沾的雨水,「還差很多嗎?」
「總是下雨,運輸不容易,農人秧的也慢,」書嫻接了帕子抹乾淨臉道:「估計還得半個月才能做完。」
「快去沐浴,我給你煮杯熱茶暖和暖和,下午別出去了,若是事事都要你這個東家監工,我看那些管事也該撤了。」沈星語嘀咕道。
「我就是操心的命,不親自去看看,總怕那些人敷衍了事,壞了你辛苦弄出來的秧苗怎麼辦。」
書嫻邊提著濕濕的外袍邊朝房間去,沈星語不好意思的支著下巴,算起來,她大多數時候就動了嘴巴,勤勤懇懇的實事大部分都是書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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