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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這件事,我再不會違逆你了,真的。」

  顧修幾乎是命令了,手伸過來,要抱她下去:「不好。」

  「現在回去,母親那裡我會去說。」

  沈星語卻是往邊上退了一步,「我今日不爬完,明日也要爬的。」

  她漂亮的杏眼裡,蒙著一層叫做委屈的淚霧,是柔弱的人,水霧之後,又是另一種倔強。

  兩個人相互對峙著。

  男女之間是一場博弈,愛的多那一方永遠是輸家。

  還是沈星語先軟下來,眼中儘是小心翼翼的討好,「爺,您在這等我一會,等我爬完了我再來賠罪。」

  她艱難的抬起酸顫不已的腿,小心繞過他,走了三步,屈下膝蓋,對著佛像的方向虔誠一拜。

  「觀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語,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締結同心,永不相變。」

  額頭磕在台階上,膝蓋跪在地上,起身,爬了三級,重複同一個動作。

  「觀世音娘娘在上,信女沈星語,求您保佑我和夫君此生締結同心,永不相變。」

  耳邊是沈星語清脆的祈佛聲音,眼前是向下的兩千九百級台階,規整的黑色石階,天梯一樣向下延宕出一片深淵,近處的霜白紋路被踩成黑色。

  顧修的眼睛比那深淵更黑,聚集著暴風雨,像深海壓抑著滾流,爭一時平靜。

  沈星語正要起身,忽的,有人越過她,超過她前方三步的地方撩起衣擺徑直跪下,「你站那不准動!」

  他背對著沈星語,以一種你再敢違逆我就死定了的冷硬語氣命令,沈星語絲毫不懷疑,她要是再敢動一下,顧修敢把她從這扔下去。

  「世子爺這是後宅女眷的事,您怎可如此,」劉沖家的臉上終於有了類似於慌張的表情,「您快起來,這是要折煞老奴。」

  顧修指尖撐在腿兩側石階,手背拱著,脊背筆挺的向下彎折,冷聲斥責:「下去。」

  略冷淡的聲音,劉沖家的尾椎爬上一層涼意,一個字不敢再多言。

  沈星語站在原地,仰望著他三步九叩,爬完了剩餘的台階。

  大雄寶殿裡的觀音金衣佛身,慈悲俯瞰眾生。

  不是敬佛之人,連插的香都充滿了不敬,將香支捏碎成兩截,大半扔在地上,只插了指尖長一點入香爐,腳步聲震的地面發顫。

  顧修折返回來,將沈星語扛起來就下山,一路將她蔸在披風裡,打了馬回了國公府。

  他麵皮始終繃的緊緊的,回來第一件事先將丹桂罰去廊下站兩個時辰,綠翹站在邊上大氣不敢出,沈星語連俯醫撕開她磨破了和著血黏在膝蓋上的褲子也不敢出聲,牙齒咬進了齒關,眼裡蒙著一片水霧。

  俯醫開了一劑驅寒的藥物,並一隻敷在傷口上的藥膏。

  綠翹剛伸手想接過藥,一隻修長手指先於她抽走了藥。

  粗暴的拔了瓶塞子。

  膝蓋最上頭一層的皮有點爛了,露出紅紅的肉,藥膏弄在上頭,沈星語沒忍住嘶出聲。

  「我還以為你不怕疼。」

  顧修撒著藥粉的瓶子頓住,目光從她的膝蓋移開,撩起眼皮看過來。

  沈星語憋在眼裡的淚霧凝成珠子,串成線是的掉下來,身子前傾,手指勾起他一截衣袖,柔柔弱弱的聲音:「我很疼,膝蓋疼,頭也疼,你別再凶我了,好不好?」

  蒼白的臉色,看著可憐巴巴的,像是一隻生病的小貓尋求安慰。

  這幅柔弱樣子,像鉤子苟住人的心腸,顧修一腔火氣都敗在胸腔里,捏著瓷瓶的骨指泛白。

  沉默了一瞬,聲音軟了好幾個度,「再忍一下。」

  沈星語有點摸索出顧修的一點規律了,一般的小要求,他也會滿足你,身子傾過去,抱住他胳膊,果然,他雖然沒說話,卻也沒掙開她,她閉上眼睛,「撒吧。」

  然後,她一疼就肋住他胳膊,果然好多了。

  沈星語累了一天,頭早就昏昏沉沉的,閉上眼就睡了過去,顧修將人擱在床上,穿過一院的夜色,到了東院時,曹氏正襟危坐在塌上,漆好了兩盞茶,看著像是正在等他。

  顧修漆黑的眼眸沉靜的看著曹氏,一隻手轉動著手上的扳指。

  一股詭異的安靜在母子二人之間流動。

  「星語怎麼樣了?」曹氏先打破了沉默。

  「不太好,」顧修說:「高熱起來了,之後應該還會再重。」

  「那便躺著休息幾天吧,」曹氏端了一杯茶盞過來:「我親自沏的蒙頂甘露。」

  顧修伸手接過來,骨指捏著被子卻並不喝,「翠兒和梅兒是我不想要的,同她無關。」

  曹氏:「我知道。」

  顧修:「母親沒什麼同兒子解釋的嗎?」

  劉沖家的笑眯眯開口:「世」

  「子」字還含在嘴裡,茶盞貼著她的麵皮砸過去,摔在牆上,炸裂的碎瓷片和水漬噴了她一身,嘴裡變成驚呼的「啊!」

  「主子說話輪的到你一個婆子在這裡插嘴!」

  顧修威嚴冷淡的聲音充斥在屋子裡,「滾出去。」

  第21章

  曹氏嘆息一身,「嬤嬤你到外頭候著,將婢子婆子全都潛到二門外,否則,堂堂鎮國公府的世子爺要被人罵不孝了。」

  劉沖家的利索出去,她一走,屋子裡只剩母子二人。

  曹氏先開口:「劉沖家的就是我的臉面,如果你是來為星語鳴不平的,那現在也該消氣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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