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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語唇瓣珉成一條直線,「……好。」
「夫人這腳沒有大礙,沒傷到筋骨,只是有些淤腫,」大夫從藥箱裡拿了一瓶藥油,「用這個,一天擦三次,配合手法揉按即可。」
沈星語叫丹桂拿了賞錢給大夫,丹桂指了綠翹下去跟老大夫學按摩手法。
「阿迢……」
新夫人成婚,敬茶結束,該給僕人賞錢,銀錁子還是前日裡頭,沈星語同阿迢一起算著這邊院子的人數一起包的,阿迢收著箱籠的鑰匙。
沈星語那時候支著下巴,看她拎著藥匙串說:「挺直腰杆,要走出少夫人一等女使的氣勢哦。」
倆人笑做一團。
「奴婢現在譴人去喚阿迢。」
「好,」沈星語說:「正好也要準備給下人發賞錢,鑰匙在阿迢那,原本預備她給下人發賞錢的,還有,將嬤嬤介紹給院子裡的人。」
「是這個吧,」丹桂從腰間的挎包里拿出幾隻黑色的長支鋸齒藥匙,「阿迢已經將這些藥匙轉角給奴婢了,奴婢會對著冊子登記的。」
沈星語啞然,阿迢一早便交出了藥匙……她這是讓自己別救她,別惹惱世子。
是她無能。
兩人說話的功夫,綠翹跟俯醫學好了,捧了藥油回來,丹桂回:「這事不急,世子妃先上藥吧。」
沈星語忽的改了主意,囑咐丹桂:「你先去廚房要一份玉露糕過來,阿迢最喜這個。」
丹桂應聲退出明堂。
綠翹拿了個杌子將沈星語的腿搭上去,將裙擺疊上去一點,往下褪了羅襪,足腕處一圈淺紅,綠翹倒了藥油在掌心,兩手對搓將藥油搓熱,往足腕處一貼,指尖緩緩盪開。
「嘶!」
沈星語疼的哼出聲,她最怕疼,腳往回縮,淚舞泛在眼眶子裡:「還是比別揉了,給它自己長吧。」
這傷勢她很清楚,不管它,幾天也能好。
「這不合適,世子妃的身子茲事體大,按制,世子新婚,必然會有公侯朝臣宴客,甚至是宮宴,若是夫人總是跛著腳出席,有失鎮國公府的體面,少夫人必須儘快養好足腕。」
王武家的穿一件深藍色的衫子,頭髮用一根樸素的銀簪子規整束著,一絲不苟,眼中皆是腐爛的死氣,讓人想到不能流動的死水。
沈星語眼睫眨了眨,又將縮回來的腿伸過去,「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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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迢,餓壞了吧,用些糕點。」
沈星語推了碟子過去,仔細端詳她神色,眼底微紅,一點極淡的哭過的神色,此刻,眼睛確是彎彎笑著的。
阿迢打手勢:「沒有人欺負我,我吃了早膳的,還很豐盛,有肉也有菜。」
顧俯勛貴,便是下人的飯食,也是頓頓有肉,沈星語給她理了鬢邊的髮絲至耳後,也讓自己露出笑。
阿迢拿起一塊玉露糕,柔軟的甜香吃進嘴裡,她滿足的眨眨眼,打手勢,「好甜。」
沈星語忽然改了主意,「嬤嬤,這賞錢我想親自發。」
王武家的手規矩垂在身側:「少夫人,這於理不合,一點散碎銀兩,這些瑣碎事宜該奴婢代勞,不可跌了身份。」
「我想自己發賞錢這個主也不能做嗎?」沈星語脖頸看向王武家的。
王武家的默然一瞬,垂下眼皮,「少夫人若執意如此,老奴自然只能遵命。」
外頭,丹桂像顧修說的那樣伶俐能幹,一息的功夫,朝輝院裡的三十名僕從,從灑掃到守門的婆子女使全部集中了過來,有序進來領賞錢,沈星語叫阿迢站在自己扶手一側。
「多謝少夫人,恭祝少夫人百年好合。」
「恭祝少夫人早生貴子。」
「恭祝少夫人白頭偕老。」
「恭祝少夫人早生貴子。」
……
下人多不識字,祝辭皆是這些常見的,其中大半是「早生貴子」,很質樸,同質化也高,但是它真切。
說來諷刺,這場婚事辦的盛大,卻是沈星語聽的最真摯的祝福語。
她含著笑,每句祝福語都認真聽進耳里,然後將紅封發給下人。
沈星語打發人出去,屋子裡只留了阿迢一人。
「對不起,阿迢,我失敗了。」沈星語再也受不住,眼淚撲簌簌留下來。
阿迢很知道怎樣為她好,一隻膝蓋蹲下來,仰起臉,給她擦眼淚,哄著的給她打手勢:「我能照顧自己,不會有事,你不要擔心我。」
「你坐好這個少夫人的位置,我在莊子上就能橫著走拉。」
沈星語淚珠子掉的更厲害了,肩膀撲簌簌輕顫,「沒用的……他一定厭惡我了。」
男子有心機是睿智出色,是家族驕傲,是仕途的保障,女子要像紙一般純淨,雪一樣透明。
第6章
「不會的,」阿迢打著啞語說:「姑娘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姑娘,時日長了,世子一定會知道的。」
沈星語吸了吸微紅的鼻尖,阿迢這個傻丫頭,真去了莊子上,還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只有你覺得我好。」
「在我回來之前,你不許離開。」她按住阿迢抬起的手,「我們不分開。」
老夫人說過,老鎮國公在世時,最喜歡的就是顧修這個孫子,最好的書房便偏心給他。在湖邊的水榭里,如果他沒有出俯,就一定在那裡。
「少夫人,坐著養好傷才是正里。」王武家的半垂著眼皮,恭敬的擋在她面前。<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