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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允回還想說些什麼,只是這次沒再把矛頭指向秋眠,而是以某種決絕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孫子。

  「你當真要喜歡她,同她在一起?」

  「是。」

  「被逐出家門也不肯低頭?」

  「是。」

  「願意為了她放棄周家的一切,哪怕是斷絕我們親人之間的關係?」

  這話一出,現場頓時一片死寂。

  就連一向處變不驚玲瓏剔透的阮琳琅也在回過神後不禁驚呼:「爸!」

  周允回不理,一雙極有壓迫感的眸子死死地盯住周引弦,倒要看看,他這親手帶大的孫子,能為了個女人做到什麼份上。

  是不是真可以為了她,六親不認。

  秋眠猛地一下將周引弦的手抓更緊,轉頭看他,明明剛剛那樣的情況都沒哭,此刻卻忍不住雙眼含淚。

  而後,她緩緩低頭。

  聲音極輕,卻很認真:「不可以。」

  周引弦像是瞬間做好了抉擇,抓著她的手忽然用力,秋眠感覺手上筋骨都快要斷裂。

  她忍著,沒叫疼,耳畔落下他的聲音——

  「爺爺,您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很敬重您,如果您此刻一定要我做這樣的選擇。」

  說到這裡,他忽然停頓。

  目光坦然地直視那位將他帶大的老者。

  秋眠似乎已經猜到他要說什麼,另一隻手也握住他,哭著搖搖頭低聲說不可以。

  剩下的話周引弦分明還未說出口,可在場所有人仿佛都知道了他內心所做出的回答。

  沒人會不驚訝。

  秋眠從未見過他這樣的一面。

  叛逆、輕狂、不可一世。

  他竟也會這樣與他的家庭抗衡嗎?

  是為了自由,還是為了……她?

  不止她沒見過,在場的所有人,誰又見過呢?

  就連同輩的鐘斯琰,也驚訝地挑了挑眉。

  阮琳琅沒想到事態會到如此不可收場的地步,再難保持鎮定,一雙手緊緊地抓住丈夫,默默祈盼著兒子能服軟。

  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呢?

  一定要鬧到這種地步嗎?

  情況僵持不下,周引弦沒說出最後答案,現場的每分每秒都變得緩慢而焦灼。

  仿佛在等誰來打破這平衡。

  周允回人過古稀,大半輩子還沒遇到過這樣的場面,當著這麼多人,他親手帶大的孫子,連半分也不肯對他服軟。

  即便他還未說出口一個肯定的答案,可沉默就是他做出的回答。

  罷了,既如此,要斷便斷。

  周允回微仰著頭閉了閉眼,再睜眼時仿佛已決定好一切,面色冷凝。

  正要開口,有人搶了先。

  「好了,到此為止吧。」

  人群里,齊伯約打破死寂。

  像劊子手臨落刀之前,赦免聖旨先一步到來。

  周允回錯愕地轉頭看他,他卻只是嘆了嘆氣,一派語重心長:「允回,好好珍惜家人,別跟孩子置氣。」

  儘管這些年來齊伯約一直說一不二,可把生死之交逼到家人離散這種惡事他做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這位老友是重情守諾之人,欠著他一條命,可以為他做任何事,答應過就絕不會反悔。

  因此,今日能做出退讓的,只有他。

  到底是過了命的交情,如今各自都上了年紀,卻還叫人看這種笑話。

  他覺得自己丟人,也對戰友不忍心。

  家醜今日已經出盡,再繼續待下去,丟臉的還是自家外孫女——

  他也一直默默打量著那對小情侶,看見他們彼此交握的手,還有什麼看不出來呢?

  別人都已經「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了,再繼續糾纏,沒有任何意義。

  不過是求姻緣,不至於那麼沒皮沒臉。

  好兒郎又不止他一個。

  他也懶得去管那是不是女婿的私生女,說到底,是下一輩的事,他沒那閒心。

  到底歷經風霜多年,想明白一切也不需要多少時間,齊伯約先行釋懷。

  「允回,當初救你是出於戰友之情,易地而處,我想你也同樣會救我,實在無需掛懷。」

  「你能記得這份恩,我們之間就永遠有情。」

  「剛剛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挾恩以報,是我的不對,你就當今日我們彼此看了個笑話,這事就此作罷,不必放在心上。」

  「今生與你做不成親家,但永遠是兄弟。」

  「你我年少相識,而今均過古稀,別後多珍重,他日再相逢,仍與你把酒言歡。」

  恢復理智的齊伯約仍像年少時一樣,是較之周允回更為沉穩的兄長。

  周允回熱了眼眶,覺得有愧於他。

  當時相識不過十八九,而今再聚近八十。

  屍山血海里他拽起他,替他撿回一條命,這熱血至今未冷。

  他應是什麼都可以為他做,可一切太有限。

  而他仍體貼,讓他不必記在心。

  感念在懷,無以言表。

  於心有愧,唯有道一聲:「你也多珍重。」

  今生恩,來生再報。

  齊伯約轉身欲走,林曦卻不肯。

  臉上眼淚已經幹了,可她眼眶還濕著,無法接受今晚就如此潦草收場。

  她問為什麼,也嘆憑什麼。

  林家兩位長輩心疼孫女,可卻無法左右齊伯約的決定,恩情是他的,他們什麼也沒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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