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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吉月猶豫地說:「我不記得……關於你的事,能給我講講嗎?」

  兩人心裡都清楚,雖然是親兄妹,他們之間卻談不上有什麼陪伴,更別說什麼彼此扶持的感覺。

  他們中間缺少了十多年的光陰,不同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和選擇,兩個人在血緣上無比親近,在靈魂上卻又無比遙遠。

  長晝已經獨自度過了最艱難的時候,他無意向自己的妹妹一一解釋這麼多年所受的委屈,所以只是談起短暫的前半生里他所親眼見到過的景色——刺骨冬風下一無光亮的山坡,風中飄拂的看不見的薄雪,有時長晝會在清晨時分獨自在山谷深處漫步。

  在玄陰會這裡,永遠不會有什麼值得開心的事發生,即使頂著正午的暑熱,這一帶仍然有股陰冷感。

  每天都有人死去,山谷里一到晚上就風聲颼颼,好像有死不瞑目的幽魂正倚著彼此在傾吐秘密,但最終卻沒有說出任何話語。

  長晝小時候還不能習慣孤獨而死寂的生活,難過的時候就一個人跑到這座山上,在春秋樹邊回憶父母還有記憶里愛笑的妹妹。

  現在再想起那些,好像全部都是遙遠且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輕舟已過萬重山。

  長晝早就學會了強迫自己笑,用天生的優勢去搶奪想要的東西,他也不再是一個人在夜晚哭泣的孩子,只有恨意支撐著他活到現在。

  這些太過沉重的東西,長晝都沒有辦法訴諸出口。

  「我每年都會按照你的年齡給你買衣服,」長晝笑了笑,「然後燒給你。」

  司吉月也忍不住大笑,時隔兩年回憶起長晝在鏡花水月的環境中給她穿鞋,那時候她還想不通為什麼長晝會隨身帶著女修的衣服,現在來看,一切都明了了。

  好久之後,長晝看著夕陽一點點從眼前墜落,他說:「人和人之間是不能相互理解的,即使我們是雙胞胎也一樣。」

  司吉月抬頭看他,眼神乾淨澄澈,像冬夜裡一片未曾被人踏過的雪地,她拉著長晝的手,緊緊地攥著他,「對不起,沒有早點找到你。」

  長晝眼睫微微顫動一下,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抽出手,卻被司吉月牢牢抓住。

  她的眼睛溫和又堅定,帶著股生機勃勃的生命力,柔軟的手掌只是溫熱,長晝卻覺得自己快要被灼傷了。

  於是兩人傻傻地對視片刻,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十幾年的空白不是那麼容易填滿,但是司吉月依舊沒有放棄,想了想,又問:「但是哥哥,你的修為為什麼沒有變化?」

  「相依為命」,長晝心裡忽然蹦出這個詞,他很難定義此時此刻自己的情感,只知道一顆心都柔軟地化成了一灘。

  他俊美的臉龐因為出神顯得有些木訥,司吉月再一次重複自己的問題時,長晝才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然後他解釋道:「你知道修士對靈氣的吸收效率最大的時期是哪個境界嗎?」

  「大乘期?」司吉月猜測著回答。

  「不對,是從築基期跨入金丹期的階段,成丹所需的靈氣濃度極大,所以這個瞬間吸收靈氣的效率高到不可思議。」

  司吉月瞪大了圓溜溜的眼睛,疑惑的表情帶點憨氣,「所以你把修為控制在了這個時期?怎麼可能做得到呢?而且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長晝笑了下,空閒的那隻手拿了片金屬,以司吉月猝不及防的速度,劃開了自己的丹田,拋出了他身體裡那枚完美的金丹。

  司吉月的手一下子攥緊了,「你在幹什麼?!」

  長晝的身體飛速痊癒,他看到司吉月臉上那副擔心的神色,反而開心笑道:「只要及時拋出金丹,結丹就會失敗,短時間內就可以將修為控制在築基期巔峰。」

  司吉月臉色難看道:「……這麼多年,你就一直這麼對待自己?」

  長晝垂眸看著她,繼續推波助瀾地說:「嗯,只有這樣,我才能一次次『死而復生』,只要還剩一顆心臟,就能繼續活下去。」

  他其實很享受被司吉月關心的感覺,所以像是吃到甜頭一樣,以這種方式來讓她流露擔憂的神情。

  司吉月蹙著眉頭說:「那萬一仙域的靈氣徹底衰竭了你怎麼辦?」

  長晝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眼神貪婪地搜刮著司吉月臉上流露出來的擔憂。

  司吉月心裡亂糟糟的,但是理智依然控制著她開始回憶總結這一天經歷的種種,直到深沉的夜幕降臨,長晝收到了壟軾瑾找他會面的傳訊符,兩人才離開山頭。

  在下山的路上,司吉月在黑暗中踢著腳下的石頭,冷不丁地問:「今天下午,你其實是想去確認一下桓葉還活沒活著,對吧?」

  不知是黑夜的原因,長晝沒有在反駁譏諷什麼,只是隨口嗯了一聲。

  司吉月於是開心地笑起來,拉著長晝的手往山下走,又喋喋不休地說:「哥哥,過幾天就我要走了,我們一起離開仙域吧?」

  看著她陽光開朗的模樣,長晝眉眼也舒展下來,但是卻沒直接答應她,而是頗為幼稚地說:「好啊,那你承認你跟我天下第一好。」

  「不行……我已經跟裴倨天下第一好了。」司吉月理不直氣不壯地說。

  長晝挑了挑眉,還在逗她,「那算了,我不跟你走了,你自己離開吧。」

  「不行,」司吉月有點急了,握緊了他的手,「咱倆天下第二好!行不行……?」<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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