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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三九:???

  楊歡不太明白他為什麼一副充滿疑惑的表情,「難道不是嗎?唯一能確定的未來,就只有死亡。」

  「我要尋找的為什麼一定是確定的東西?」

  「因為只有相信你會得到,你才會開始尋找。比如說……」楊歡表達能力不怎麼好,她講不明白道理,卻又為別人的不理解而感到不可思議,「比如,愛,一個不相信自己會得到愛的人,是不會去尋找愛的。」

  霍三九能聽明白才有鬼。聽不明白,當然也並沒有放在心上。

  在這個夜晚,突然回想起來,霍三九突然捫心自問,他真的相信愛嗎?

  就像是這片荒蕪的花園。當它繁盛時,並不是無緣無故地欣欣向榮,而是有人在悉心打理。是人的力量,讓愛成型,然後愛的力量,讓家成為家。

  霍三九慢慢踱步離開。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有雜亂的步子靠近。

  江錦氣喘吁吁地追上他,攔在他面前不讓他離開。

  「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江錦彎腰喘著粗氣,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聽到了你們說話……」

  他頓了頓,繼續解釋:「以前,齊天跟『你』說話,不會有人回應的。」

  霍三九瞪了他一會兒,轉身就要離開。

  今天晚上見到齊天這個樣子,他的腦子已經不允許他再理智地思考任何問題了。

  他的情緒超出了最大負荷。

  思維邏輯也達到了最大限度。

  一切都在失控的邊緣徘徊。

  他不能在現在聽江錦說話。因為他根本判斷不出江錦說的是真是假,也分不清江錦是好心還是壞意。

  江錦急得大喊他,「霍三九!你真的不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霍三九不理他。大步向前走。

  「你真的不關心齊天嗎!」江錦繼續喊。

  霍三九猛的停下來,他快步朝江錦走過去,幾步就到了江錦面前,把江錦嚇了一個趔趄。

  霍三九比他高出一頭,就這樣近距離地瞪著他,「你最好不要有一句假話。」

  什麼理智,全都白控制了。

  陶磊說,那類藥物會阻斷神經元徑路,雙腿癱瘓已經是最好的一種結果了。

  當然,當著齊三爺的面,他說腿部運動神經並非完全受損,可以進行輔助治療。

  私下裡,陶磊和Dr.Wu大吵一架,法國醫生主張不再治療,乾脆使用機械外骨骼輔助行走,陶磊罵他是只會搞機械的庸醫,他就罵陶磊是只會研究腦神經的神經病。

  最終,陶磊做主,敲定了治療方案,在進行神經刺激的同時進行復健。

  他自己對這套治療方案的成功率並沒有太大信心,齊天卻像是看不出陶磊幾乎擺在臉上的不自信,很努力地每天嘗試著讓雙腿活動。

  這個過程真的很折磨,也很漫長,尤其是每個人心裡其實都有那麼點懷疑,覺得即便這麼努力,即便受了這麼多苦,大概率最終也不會得到好結果。

  但誰也不能說出來。

  一旦懷疑被擺上了明面,那麼唯一撐著的那口氣也都要散了。

  「我心裡不安,總覺得我應該為齊三爺做點什麼才能贖罪,就情求陶磊讓我留在那裡照顧齊天,」江錦說,「但實際上,醫生護士護工,那麼多專業的人都在,我根本什麼都插不上手,有時候,我都會覺得恍惚,覺得我就像是時時刻刻目睹一切的局外人。讓一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見證他的痛苦,但又無能為力。」

  最初的一段時間,齊天不怎麼理人,他不發一言,每天花大把的時間接受神經刺激治療,然後一遍遍地嘗試著自己站起來。

  一次不行兩次,一天不行第二天再繼續。

  大約有大半年的時間,我每天都提心弔膽。他這種平靜的狀態最可怕,生怕哪天他繃斷了最後那根弦,會真的崩潰。

  有一天,我半夜睡不著,出來接水喝,聽到了治療室里有砸東西的聲音。

  那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齊天已經失眠很久了,他每天晚上都會在治療室,不斷地進行沒有盡頭的嘗試。

  那天,我在門口,看著他把目之所及的所有東西通通大力地摔在地上。

  可是,三九,你知道多麼絕望嗎,治療室的地面鋪了地毯,所有的東西,都摔不碎。

  無論他用多大的力氣。一切都改變不了。

  他,每天白天重複著站不起來的無能為力。

  晚上還要再重複這種無能為力的絕望。

  「我沒敢進去,」江錦到現在為止都不願意回憶那天的情形,鋪天蓋地的絕望,「只是在門外看著,我就幾乎要窒息了。」

  第二天,我把這件事告訴了陶磊。

  他給齊天開了藥,到了晚上就半強制他睡覺。

  從那天晚上之後,我也睡不好了,總是半夜突然醒過來,忍不住去確認他的情況。

  最開始,安眠藥是起作用的。

  但為了防止跟腿部治療衝突,陶磊不能給他用很大劑量。於是,很快,安眠藥也不管用了。

  不過,他不再去治療室了。

  他也不再配合腿部治療。

  沒有經過情緒爆發,他自己承擔了超出承受範圍的極端情緒,然後全部轉化成了最最消極的形態。

  他也幾乎很少睡覺,拒絕交流,拒絕治療,拒絕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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