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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人相交,不是按著時間算的。」

  「那按什麼算?」

  「大抵是按一些你這種人、這輩子不會懂得東西來算吧。」江月頓了頓,「我勸你也不必再費什麼口舌,你看著也不像那等蠢人,以為幾日的工夫,三言兩語,就能勸我真心歸順。再說現下這種狀況,我即便歸降,又有何用?不若還是將我再綁了做人質,學陸珏前頭一般,挾持我出關。我是百姓心中的醫仙,不是無名無姓的百姓,陸珏再心狠,也不可能不顧我的性命不是?」

  衡襄又笑起來,「醫仙娘娘不必試探我,相處的時日雖短,但你也看得出,我未曾有過那等想法。陸珏是打不死的怪物,我卻是已經活夠了。如你說的,人死如燈滅嘛,我還等著早些滅燈,好下地獄等著陸珏呢。」

  江月睜眼,燦然一笑。

  臉色慘白的少女,經過一連好幾日的奔波,清瘦得臉頰都微微凹陷。而那雙眼睛,卻依舊明亮皎潔,流光溢彩。

  「好,那就如你所願。」

  少女聲音輕柔,像一片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這濃重的夜色之中。

  話音落下的同時,立於窗邊的衡襄已經腳步踉蹌,渾身發軟,跌坐在地。

  他氣喘如牛,顫抖著手從懷裡掏出好些個死透的蠱蟲。

  「我的冰蠶蠱……全、全死了!」衡襄臉上浮現出詫異之色,而後抬頭看向江月,「如此之多的劇毒,你從何處得來?」

  從臨時營地離開的時候,江月已經對著他用光了隨身攜帶的毒。而入彭城之後,那個負責看守江月的女子也給她搜了身,搜走了一切東西。

  現下這麼大劑量的毒藥,當然是江月在芥子空間裡製作的。且是一路上就在計劃了,但因為不確定衡襄身上到底有多少冰蠶蠱,便不敢冒然下手。

  十分地為一畝,到了方才,一分地里最後的藥材也讓江月用完了。這角樓之上再無旁人,再不下手實在說不過去,江月便予了他全力一擊。

  如果蠱蟲是衡襄的底牌,那麼芥子空間就是江月的底牌了。

  她自然不會亮出底牌,只是沉默地退後了幾步,縮到角樓另一個臨窗的角落裡,防備著衡襄暴起傷人。

  衡襄確實還有保命的東西,只見他從懷中摸出一枚蠱蟲服下之後,很快就能站起身。

  江月略有些煩躁地蹙了蹙眉,但也沒有自亂了陣腳。

  二人聊了這麼多,那個死去的衡姣才是丘黎族中的巫醫,衡襄至多就是會養蠱和驅使蠱蟲而已。

  她配的都是劇毒,且用量極大,衡襄就算有比冰蠶蠱更厲害的東西,那麼一隻,也絕對不夠。

  至多,只是延緩毒性發作而已。

  「醫仙娘娘,好一個醫仙娘娘!」衡襄手腳虛軟地爬到到了石桌前坐下,「你和陸珏,可真是一對啊。不過我也說啦,我本也沒準備活,你別害怕,我現下還是不會對你如何。」

  只聽『咚』一聲巨響之後,附近的吵嚷聲驟然加大,城門的方向火光沖天。

  不知是誰尖聲叫嚷,劃破夜空:「城破了,城破了!」

  兩軍廝殺聲漸起,半個時辰的工夫,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

  一隊人馬突破了城門口的重圍,朝著這宅邸的方向而來。

  儘管隔得甚遠,但江月一眼辨認出為首騎馬的那人正是陸珏。

  一行人行至宅邸附近,只見成千數百的黑袍人從四面八方匯聚而去。

  黑袍人並不阻擊,也不與他們巷戰,而是再次抓出個好些來不及躲藏的百姓,用刀架在他們的脖子上,挾持在身前。

  陸珏擲出手中銀槍,宛如游龍,直接將一個百姓和黑袍人一道釘死在牆上,而後揮手示意其他人一道行動。

  他身邊跟著個身形格外高壯的男子,身著厚重鎧甲,那更是壯碩如熊。應當就是熊峰了。

  熊峰似乎是不願意這般行動,慢了一瞬,只見一個方才還在黑袍人刀下苦苦求饒的百姓,突然奔向了他,雙手一撕,直接將他坐下的馬撕成兩半。

  熊峰狼狽地撲下馬來,與此同時,叛軍的刀也擲向了他。

  依舊是陸珏,解下腰間銀鞭,將人勾住往回一拉,這才讓那人和砍刀擦肩而過。

  而那百姓也在使用過一次『神通』之後便立刻倒在了地上,生死不明。

  「原來……這就是『一個不留』的理由。」江月呼出一口長氣,彎了彎唇,隨後看向衡襄,「這大概就是你的後招?所謂最後的無辜百姓,又不知道讓你下了什麼蠱,比那迷心蠱的迴光返照還可怕。真要放這些人出城,才是真的放虎入羊群。」

  氣息虛浮的衡襄卻根本不答話,只是目光灼灼地看著街巷處的情景,拍著欄杆狂笑不止。

  江月覺得不對勁,很不對勁!

  衡襄是個瘋子無疑,卻是個心思深沉的瘋子,真要瘋到不知所以,根本不可能成為丘黎族的族長,極樂教的教主,率領一方叛軍作亂這麼多年。

  哪裡……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江月把舌尖上的傷口再次咬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思緒混亂的時候,癲狂的衡襄正不錯眼地看著陸珏率人廝殺。

  「不夠,不夠,怎麼還是不夠……」他神神道道的念叨著,然後伸手觸碰了窗前的一個裝飾物,機關聲音再次響起,幾息工夫之後,從這宅邸的四面八方又湧出好些個黑袍人,沖向了陸珏率領的那方人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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