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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戊一個箭步上前,頓了頓後,小心地抱緊雁洄。她的柔軟,她的呼吸起伏,他並不生動的身體。他有些不穩定,試圖以此否認那些令他搖擺的東西。

  阿戊的懷抱很緊,壓著雁洄有點難受,她沒有推開,而是接納地回抱。

  「阿戊,阿戊?」

  他俯低的姿勢,臉貼在雁洄耳後,她幾乎陷進他的胸腔,她能感覺到他的掙扎。

  阿戊突然放開雁洄,俯身與她平視,「雁崇死前有沒有交待過你什麼?」

  雁洄眸光一顫,緊接著慌忙要走,阿戊扣住她肩膀,轉回來,他雙手托起她的臉,迫她面對。

  「雁崇到底想做什麼?撈雁沅的屍,繼承他的愧疚?最後一次潛鬼喊谷,他沒有帶匕首,他明知身患絕症,他明知你會下水,他算計好時間,又恰好來救你,他到底要做什麼?他為什麼要逼你!?」

  阿戊的聲音直接,直接到他也似乎會痛。

  「雁洄,回答我!」

  火光漸暗。

  天際始終渾沌。

  阿戊執樹枝去撥火,灰抖落後,火焰一下蹭高。

  雁洄挨著阿戊坐,頭靠在他肩膀,淡聲說:「你都看完信了嗎?」

  火焰順著樹枝舔上阿戊手背,他注視著,不鬆手。

  「是。」

  「還記得嗎?讀給我聽。」

  阿戊念道:「阿弟,我終於懂了,沅叔在找什麼,我逃不過那樣的結局。你別再勸說,我真的無法離開地蘇,沅叔收養我,還供你念書,他對我們有恩……」

  雁洄接過樹枝丟開,握住阿戊熱熱的手,接著念:「雁沅為救我身亡,我要斂他的屍骨。我不可能安生地埋在土裡,我還未尋得雁沅屍骨。我已病入膏肓,我有遺憾,我愧對雁沅……」

  在每一天,她看過很多遍,多數內容熟記,根本不用特意去想。

  「是的,溺亡是雁崇自殺的表象。慈悲多了,就會冷血,這句話像一把逆向的匕首,扎進油盡燈枯的雁崇,他明明可以用最簡單的方式,去讓我替他完成夙願,但他偏偏不信任我,以那樣一種決絕逼迫我繼續他的行程。不過我能理解他,有時情緒反撲,人就陷入了自證陷阱,就像他揮之不去的愧疚,他以為那會是永恆,直到屍骨落地。」

  沒有波瀾,沒有抑忍,阿戊感受著雁洄手心傳來的溫熱,感受著她的情感,平常而生活化,她只是走過了這些時間而已。

  並不是真正地作為她自己而活。

  「從前望峻寄過很多地質書來,我都看了,外面有很多難以想像的地理奇觀,和石山不同的另一種荒蕪的丹霞地貌,還有不斷塌陷的地上河形成的沖積平原……我真的覺得我會考上大學,會丟掉薄荷香袋,會離開地蘇去看廣闊的世界。然而,我卻用了兩年去接受,雁崇以自殺脅迫我的這個事實。」

  雁洄說了很多,她並不需要有回應,在她累時,阿戊會給她一個停靠的地方。

  她在阿戊的胸膛睡著了,她暫時安然地度過了黎明前的這段黑暗。

  她睡夢中也緊緊蜷抱住自己,那是一種抵抗外界,以尋內安的姿勢。

  她總是這樣,平靜而又洶湧,阿戊嘗試去撫平,但更多的時候,她讓阿戊害怕。

  作者有話說:

  倒計時了。

  故事線完,即正文完。

  番外是另一段旅程,也不長,就他們兩人的故事。

  第49章 (小修)

  天亮了。

  岩洞裡最後一絲火苗也滅了, 有些煙升起又散去。

  懷中的雁洄囈語著什麼,阿戊低眼看,她眉頭緊皺, 臉頰有他衣裳的壓痕,紅彤彤的。按她的作息習慣, 很快就要醒了。

  阿戊心念一動,伸指點在雁洄眉中, 她迷糊地蹭了蹭他的胸口,又再次睡熟,眉眼舒坦。

  鬆了口氣,阿戊看向外面, 想著時間再慢一點就好了。

  光線照亮岩洞時, 雁洄轉醒,洗漱完啃乾糧,阿戊不知道從哪摘了捻子果,讓她吃。

  捻子果熟成黑紫色,圓滾飽滿, 清甜多汁。雁洄連吃幾顆, 想起以前的趣事, 「小時候我很喜歡吃這個,但是阿巴不給多吃, 因為難消化,就跟我說又大又甜的捻子果,都是墳頭長的。」

  阿戊笑看著雁洄,她遲疑地放下將要送進口中的捻子果, 「你這不會……」

  阿戊失笑搖頭, 拈起一顆果子餵她吃, 「放心吃。」

  吃完就要開始坐繩,這次準備先潛榕樹那裡。

  「通草都消失了,要先確定有幾個泄水口,才能獲得屍骨的去向,上回我在發現榕樹根的水域撒了磷粉,更容易觀察。」

  因為水下環境有微生物類的粘性物質,磷粉順著暗流會被吸附住,在黑暗中形成發光帶,起很好的指示作用。

  榕樹位置在杉樹那頭,繩就坐杉樹林裡,身上也綁好繩,雁洄對墓碑跪拜,阿戊在潭邊等她。

  雁洄走過來,阿戊跟她確認,「現在我們都不是絕對的自由,也沒有能力和確切的證據,甚至是時間,去對抗他們,如果確定了屍骨去向,藉助洞潛技術也無法斂骨,屆時你怎麼打算?」

  「盡力了,就夠了。這種說法你能接受嗎?」雁洄反問。

  阿戊沒有立即回,他望著這座山谷,沉浸在它的過往裡。沉默片刻,他說:「能。」

  雁洄檢查阿戊的繩索,風輕雲淡的語氣,「試過了才有結果。」<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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