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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壓強讓雁洄開始難受,她觸碰阿戊,手指向下,再指自己,壓手示意停留。

  先前她說過自己的極限是48米,臨近身體就會開始排斥,阿戊沒有多猶豫,先下潛去探。

  約兩個身位後,阿戊看到更多的石柱,高矮不一,刺掛著零散的白骨,看頭骨和腔骨是獸,不是人。

  此地應該就是石林的位置了,阿戊回身,燈亮隨之半旋,隱約照出雁洄的身影,細長一道。他上前接應,划水時燈光上下掃著,忽然感覺不對。

  怎麼會有……兩道長影!石林這裡根本沒有水生木。

  阿戊沒有停,提速上升,手腳大開大合,企圖弄出動靜讓雁洄警示。看清衣裳的顏色,只見她保持浮力,臉轉向一旁的黑暗,不知在找什麼。

  一個猛躍,身體迅速推進了兩米,阿戊張臂撲住雁洄,並在同一瞬間,扯回她伸出的手。

  兩人由於慣性漂出幾米遠,阿戊還看到那道帶子狀的影子循著游過來,他另只手去摸匕首,餘光因此發現一絲血色。

  反應過來後,阿戊捉起雁洄適才伸出的手,三個指腹裂開口,正汩汩冒血。是血引了它前來,但它好像畏光,一直徘徊在光圈外。

  就在這時,雁洄拍了阿戊的手臂,向上指,他會意,她則斷後。

  升到三十米左右,黑影就不見了。

  出水上岸,先作休息。

  阿戊翻包找出包紮紗布,簡單地纏了雁洄三個手指,如果要繼續潛水,一點血腥都不能有,否則那東西還會再來。

  「剛剛你怎麼回事?」

  阿戊指的是那片刻的怔愣,雁洄解釋:「適應壓強時,腦袋會發霧,緩一會就好,但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麼會伸手觸碰那東西。」

  「下次潛我們不能分開。」阿戊做了決定。

  潭邊的草長了有半臂高,雁洄在想事,順手薅著,低緩地「嗯」了聲。

  阿戊了解她這些小動作,便等著。

  「我第一次潛時,三十米水深以下,總直覺有幻影……你覺得那是什麼?」

  阿戊扶起雁洄受傷的手,說:「傷口平整裂開,不是撕咬,是利器割的,它可能有鋒利的鰭,帶狀軀體,等人身長,畏光,什麼水生物是這樣的……」

  雁洄回想阿巴口述過的話,和各種資料,「有些像白鱔,但白鱔並沒有長鰭。除去白鱔,地下河也有其同屬科的魚,可體型差距太大。除了……帶子!」

  「帶子?」奇怪又貼切的詞。

  「我阿公的羊皮冊有提及:扁身凹目,頭生須,皮黏滑,齒利噬血。之後不見祥述,可能只是遇到過,我阿巴也從未見過。」

  噬血的話,那就具有攻擊性,阿戊問:「還要再潛嗎?」

  「潛!」雁洄拍手起身,「就一道獨影,再來也能應對,搏一把。」

  阿戊默認。

  日頭高了,蒸得好舒服,雁洄伸展筋骨,做熱身運動。

  阿戊沒有所謂的神經系統,只要浸過血水,保持平穩,便不會累。他看著雁洄好一通忙活,最後還揉眼睛,搓起耳廓。

  「適應得差不多了,應該會減少排斥,找屍骨還要深入,得爭取時間。」說完,雁洄眼眸轉向阿戊。

  「開始。」

  「開始。」

  牽手並步,入水。

  游速一直在提升,說是適應了,但到45米深時,雁洄明顯感覺到皮膚上像緊裹了一層塑料膜,壓得血管擁擠,血液流動過速。

  阿戊察覺到雁洄的異樣,放慢速,沒想到她拉了自己手臂一下,繼續保持速度。

  阿戊心裡無奈,雁洄身上有一股勁,或許會質疑,仍不死不休。

  50米深度是一個區間,一旦逐步適應,會減少難受。可幸的是雁洄頭腦清醒,石林已現出真面目。

  淵水圍困,石柱森詭而立,白骨鋪疊不盡,冷光泛泛,直觀的枯槁、死亡。

  兩人早有心裡準備,見此畫面,皆生出如置煉獄的烹炙感。

  停頓一秒,默契分開,雙雙入石林。

  一人各踞一半搜尋,以燈光為信號。

  石柱終年被水淘蝕,表層密集的氣孔,能刮血肉,按照阿戊的說法,雁洄在石林里游迴確實保障了自身安全,但也有弊端——慢。

  石柱有高有低,雁洄抬燈尋找人型骨,她看得仔細,眼前忽有什麼閃過,頭被實實砸了一下,身體也墜落。

  水底沉淤,雁洄怕攪渾視線,伸臂勾住石柱,那綿密的一陣刺痛,讓她眼鼻酸澀。穩住後,她運燈去看,小部分渾濁的水中,透出部位不同的白骨。

  但不多,薄薄一層,無堆砌痕跡。

  可能他們的入侵攪動了水流,刺掛的獸骨陷落,砸下去了。

  雁洄放手遊上去些,有個念頭隨之躍出。既然他們這么小動靜都能使骨頭活動,那這潭底的水循環運作,威力該更甚。

  決定改換思路,從暗流規則入手,雁洄不再一個個骨架去尋,而是面向水底,測骨頭或散或聚的走向。

  突然,余光中燈影閃動。

  五六米開外,燈光向上連晃。這是雁洄和阿戊約定的碰頭信號。

  雁洄蹬出石林,向著燈光推進。

  無際黑淵裡,兩點微光在靠近。

  將到阿戊燈帶,雁洄突然一個旋身,手臂掄直,劈水而出。那種被包圍的感覺又來了——異動的幻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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