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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有人信,霞嬸說得更起勁,「第二天我跟村里人說,他們都不信,還說我老花了。但是……最近他們也都親眼見到,就在辦葬禮那幾個晚上,守夜的人當時嚇得把半個村寨的人喊醒了,之後輪班守夜的人,也都看到了。」

  天不好,勞作的人都趕回家,有人路過就問:「霞嬸,你家來客人啊!」

  「不是來我家,是大隊下來的。」

  那人聽不懂,笑笑走過去了。

  雁洄打算跟阿戊回去,正要道別,又聽得個男人的聲音,和霞嬸話家常。

  「從山,你家大樓房蓋好沒?」

  「什麼大樓房啊,裡頭就三間房而已,你別總這樣取笑我哩……」

  聲音熟悉,雁洄看向叫從山的男人,那人察覺到視線,也回看過來。

  從山的臉立現出慌色,看看身後,又看看雁洄,也不聊天了,急匆匆地掉頭就跑。

  霞嬸啐聲,「有兩個錢了,眼界高了,真沒禮貌。」

  雁洄問霞嬸,「什麼樓房啊?」

  霞嬸一指,「那呢。」

  吊樓掩著的後面,半邊紅磚牆露出來,新蓋的,還挺有錢。

  告別後,雁洄踏上回程。

  在遠處看著雁洄兩人的身影消失後,從山心有餘悸。

  那種害怕不單來源於釣屍的壓迫,和心裡的秘密,是那個身高體壯的男人,那個男人的存在,令他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

  從山不得不舔著臉去跟霞嬸套近乎,霞嬸三兩句就給倒盡。

  從山當即跳腳,「他們都沒攜帶紙筆,哪裡像登記的!我看你是缺心眼!」

  霞嬸直怔怔的,反應過來把從山罵走了。

  還沒到半道,雨就掉下來。

  打著處處樹木草葉,噼里啪啦又淅淅瀝瀝的。

  雁洄拉著阿戊躲一叢樹蕨下,擋了不少雨。

  抖掉身上雨水,擦乾臉,頭髮濕濕地貼在臉邊,雁洄抬手捋開。側邊的風吹過,她冷不丁打了噴嚏。

  阿戊說「等我一下」,突然跑出去,雁洄喊也喊不回。幾分鐘後,他抱住一捆濕樹枝回來,二話不說開始架樹枝。

  雁洄就在一旁看著,很快,樹枝一根架一根,一個棚子初現雛形。鋪上更多樹葉,頭頂所有的雨都隔擋了,背面也用較密的枝條遮擋,就剩了側面。

  風沒有那麼大,雨也淋不到了,雁洄覺得可以了,但阿戊還想再跑出去。

  「夠了!」雁洄拉住阿戊的手,幾滴雨連砸他臉上,他似乎怔了怔,才乖乖躲回樹棚。

  阿戊的衣服幾乎濕透,他著手解上衣扣。一顆兩顆,胸膛袒露,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這時,雁洄轉移了視線。

  有雨山戴帽。

  峰林上面的雲還沒散,這雨得下到幾時?

  又不是沒見過,也不知怎地,雁洄此時感覺很逼仄。不管是空間,還是呼吸的餘地。

  也許荒山野嶺的,人容易起雜念。

  身旁好像沒動靜了,雁洄側眸看,瞬間又瞪直眼睛,看峰看雲。

  原來阿戊脫上衣是為掛起來擋風,但赤身裸膊的,白花花、明晃晃全叫她看了去。特別是他蹲著時,手肘撐膝,肩背至手臂的線條,像蜿蜒過一滴欲語還休的雨。

  那滴雨又從胸膛滑落,洇進褲腰裡……

  罪過罪過!!雁洄默念清淨經,斥慾念橫陳。

  ……真常應物,真常得性,常應常靜,常清靜矣……

  默念到這裡,阿戊突然起身。雁洄企圖身心不動,眼瞳卻從右邊轉到左邊。

  「雁洄,你過去點。」

  「啊?……哦!」雁洄摸摸發涼的鼻子,往右側騰了兩步。

  哈秋~又一個噴嚏。

  阿戊蹲下,徹底將風擋個嚴嚴實實。

  暖和多了,雁洄心也靜了。

  歸根究底,環境因素。

  天地間只剩雨打瀟瀟的聲音,時間也被細數得分明。

  阿戊驀然說:「其實你不用冒著雨,被困在這裡受凍。」

  「可已經淋過雨了。」雁洄聽得清楚,也明白話里的躊躇。

  「那些議論不管針對誰,只要將我交出去,所有問題迎刃而解。」

  「你說過:我沒有殺人。」

  「但我確是怪物。你知道的。」

  夏天那麼率性的雨,怎麼有悲涼之意。

  雁洄說:「阿戊,我們只是暫被困住,那些流言,其後的惡意,困不住我們一輩子。」

  阿戊微低頭,不作聲。

  雁洄仰頭,望峰林的雲漸散。

  「你沒做,為什麼要背著這個論斷一輩子?人生才不是活在他人口中,你我的路,要自己走下去,光明正大地走下去。」

  像這樣翻山越嶺,劃破皮膚,衣不蔽體地,去證明他沒罪嗎?

  但如果,他有罪呢。

  阿戊沒再開口。

  雨停了。

  *

  回家洗過熱水澡,雁洄還烤火取暖,骨頭縫裡那股針刺的寒意,才慢慢平息下去。

  半下午的時候,雨又落起來。

  沒客人沒生意,雁洄打算提早關鋪。

  「誒誒!雁洄,等等……」

  聽到聲音,雁洄探頭出去看,就見青苗舉了把嫩青色的傘,挺著腰急急地走來。

  「慢點!慢點……」雁洄是比她還更急,畢竟她現在摔不得。

  青苗跨進漁具鋪,收傘,彎腰將傘放門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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