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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戊不遠不近地跟著。

  公交約四十分鐘來一趟,望可不急走。其實她對雁洄有很多的情緒,好奇居多。

  「能問你個問題嗎?」

  「嗯。」

  「你為什麼叫雁洄。」

  「因為我阿巴是雁崇。」

  「可是我父親姓望。」

  「因為阿公領養了阿巴,阿巴領養了我。」

  幾句對話,便度過了四十分鐘。

  車來之際,望可握住雁洄的手說:「我不知道你們的恩怨,也不管誰對不起誰,但你記得,我們是親人。」

  在回地蘇的車上,雁洄久違地做了一個夢。

  夢境失聲,像身處洇濕的空氣里。

  峰林圍困的谷地,雁洄為保險起見,將自己和杉樹綁一起,勢必要護住牽引繩。阿巴潛鬼喊谷了,每次她都是這樣在岸上等,等波紋亂,等浮影碎。

  說好的時間內沒露水,雁洄當即解下繩子躍入水中。她第一次潛這個水潭,沒有意想中的岩石岩壁,有很高的飄蕩著的草,倒塌的樹木,橫亘的樹木,向上生長的樹木。太多障礙物,她被卡住腿,掙脫不得,阿巴不知從哪裡游過來,用匕首砍阻礙視線的草,將她的腳拉出來,並迅速解下自己的牽引繩綁在雁洄腰間。雁洄奇怪他的舉動,打手勢問他,他浮在水中,靜靜地看著她。忽然猛地用力一推,慣性將雁洄帶上去,也令他往下沉。

  夢裡,他雙臂張開下沉,他的面容安寧帶笑,他慈和的目光死死扼緊她的呼吸。

  驚醒後,地蘇還在暴雨。

  好冷,雁洄緊緊抱住自己的身體。

  親人麼,不過帶血鐐銬。

  *

  昨夜到家天就黑了,雁洄按通信時間整理書信,掉落出的一張1980年手寫藥單,令她一夜未眠。

  今天開鋪就遲,雜事做完,還沒看到阿戊,她到地下溶洞去找。

  阿戊果然躺在石池,赤身裸膊,殷紅的液體浸到腰間,遮住了重要部位。她給他買的那套衣衫,乾淨整齊地疊放在旁。

  雁洄一走近,阿戊立時睜開眼,手臂要去抓衣服。猶豫兩秒,他選擇雙臂交叉於胸前。

  雁洄並沒有讓他扭捏太久,丟下句話就出去了。

  李昶認罪了,雁洄之所以知道,是因為農嬸的轉述。派出所要錄口供,所以事故當天的人都要去一趟。

  等上幾分鐘,阿戊就出現了,還穿著那套衣衫。

  雁洄看著他,「沒換衣服嗎?」

  阿戊撣撣襯衫的褶,說:「不髒。」

  雁洄將已經放了新鮮薄荷葉的香袋,系在他胸前第二顆扣子上。

  「走吧。」

  「嗯。」

  去到派出所張仝和俞躍他們都在,簡單問候,雁洄進去錄口供。

  高訪連日來忙得腳不沾地,吃住在派出所,家都沒空回。他鬍子拉碴地經過,看到阿戊,再看錄口供的房間門是關著的。

  心裡瞭然,高訪放案夾的動作重了些,同事調侃他:「唉喲,得了所長青睞,脾氣都見長了啊!」

  高訪咧嘴笑,「哪能啊,失誤失誤。」

  雁洄進去的時間比較長,阿戊與其他人都不熟,便在派出所門口的空地等。

  迎面開來一輛黑色轎車,堪堪停在離阿戊兩步遠的前方,車裡駕駛位司機伸頭出來瞪了他一眼,口語著什麼。

  后座有動靜,司機忙換上笑臉,下車去開后座門。

  司機卑躬屈膝,細心地整理了顧建浩西裝衣擺的微小灰塵。

  眼前忽投陰影,司機抬頭看,剛剛擋路那小子不知幾時過來了,用一種陰沉的眼神看著顧建浩。

  顧建浩本就身形高挑,又著正裝,與阿戊對視,氣勢不輸。

  該有半分鐘了,誰也沒先動作,司機直覺不太妙,默默退下。

  很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味道,顧建浩皺眉,抬手掩鼻。誰知手臂被抓住,牽掣般施壓。

  「你是誰?」

  「放手!」

  素未謀面,任誰被這樣對待都不會有好脾氣,顧建浩用另只手掰住阿戊肩膀,同時兩邊用勁,反作用力地推。

  阿戊力氣不讓,巋然不動,甚至憤怒地問:「你是誰?」

  司機見狀一個箭步衝過去,撞擊阿戊的腹部,將他撞開後,忙詢問顧建浩有無大礙。

  「顧先生!」

  一道清亮的聲音插//入局面,清晰地質問:「你要對我們阿戊做什麼?」

  司機爭辯:「明明是這神經病不由分說地,上來就抓顧先生的手。」

  所里的人都出來看,顧建浩侷促得鐵青著臉。

  「怎麼了?」龐記者才從車裡冒頭,迷迷瞪瞪地站不清位。

  當然,氣氛太微妙,無從解釋。

  「龐記者,你說說……」司機想拉龐記者一起發難。

  顧建浩僵硬地說:「算了!」

  司機細心注意到顧建浩手上沾的血,如臨大敵,趕緊迎他到派出所的洗手池處理。

  阿戊難起身,雁洄托住他臂膀撐他起來,她就在他眼皮底下問:「怎麼回事?」

  「他的腕錶……」阿戊喃喃道。

  哦,那個金表,「你想要?」

  阿戊沒聲音了。他原先袖口是捲起來的,昨夜劃的豁口在手腕處,拉扯間袖口滑落,染上了淡紅的血。

  「衣服髒了。」聲音聽得出來低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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