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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誠然,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我不過是惡魔手中無意識的一把刀罷了。」

  「但是」

  「為什麼那把刀偏偏是我呢?」

  「但是那個人,偏偏是我啊。」

  聽到這句話,傅晚寧忽然渾身一震,鼻子便是一酸。

  陸域的聲音越來越低,「他們全身心地相信了我,我卻辜負了他們。」

  傅晚寧抬眼看著眼前長身玉立,卻面色沉鬱的陸域,沉默了。

  這一刻她忽然特別懂陸域的心情。

  因為在無數個夜深人靜的夜裡,她也曾這樣一遍遍地地質問蒼天——「為什麼是我呢?」

  那麼多的絕望,那麼難以承受的苦痛,為什麼偏偏都是發生在她身上呢?

  她自認為自己一生善良,與人和氣,全心付出,為什麼卻得不到一個好的結局,壞人風生水起,好人無辜受罪,這又是什麼道理呢?

  包括陸域的那種負疚感,她也一瞬間就理解了。

  上一世,當她千辛萬苦趕到家的時候,看到父母都已經不在了,她也是這樣的心情。

  她總是想,如果她不那麼愚蠢,如果她早一點識破吳華與蔡如縈的詭計,如果當時的她能不被僥倖心理左右,拼著大雨,哪怕是用衝鋒舟劃個幾天,劃到鯉城和父母團聚,是不是都可能可以避開那悲慘的命運了?

  哪怕她內心清楚,那樣的暴雨之下,交通工具全面癱瘓,水流澎湃湍急,衝鋒舟根本寸步難行就會被打散;哪怕她知道,幾百公里的距離,存在太多太多可能的意外,她或許都走不到兩公里,就被洪流捲走,溺死在無邊無際的大水中,成為暴雨里堆疊的屍骨之一。

  哪怕她明明知道會這樣,哪怕她也曾無數次這樣安慰自己,但在末世逃亡的那些年裡,她仍無時不刻在自責著。

  那種自責,直到她重生後,將父母第一時間接到身旁,安安穩穩地定居了下來,才慢慢淡了。

  她都這樣了,更何況陸域夢境裡,關係著的是成千上萬信任他,跟隨他的災民性命呢。

  當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誰又能坦然而冷血地說一句:「這不關我的事,我盡力了,我也是被騙的,都是那些人自己命不好」呢?

  吃飽了的小雞小鴨們開始撒了歡地跑來跑去,雖然沒有雞媽媽鴨媽媽的庇護,但高溫下出生,並且飲用過空間水,吃過空間裡儲備飼料的它們,好像天然的更具有旺盛的生命力。

  幾隻小雞好奇地圍繞在陸域腳下,這裡啄啄,那裡啄啄,發出「唧唧唧唧」的清脆叫聲,驅散了一點沉重的氣氛。

  傅晚寧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後來呢?那個夢。」

  陸域搖了搖頭,「我是在逃亡的過程中得知所有參與建設末世之城的災民都死了的,當消息傳來的時候,我也知道,我不必再逃了,沒有人會在乎我這隻螻蟻了。也因為他們的死,我消極抑鬱了許久,我一直想要再找到末世之城。」

  「但是我找不到。因為水星板塊的移動變遷,各種無可抗拒的天災之下,整個世界格局都改變,所有標誌性建築都消逝了,我漫無目的地在雪地里跋涉,直到快失溫而死……」

  「後來我被人救了,我又一次燃起了生的希望,最後也因為希望的破滅,葬身在難以逃脫的大地震中,然後我就醒了。」

  陸域雙唇動了動,他本來想向傅晚寧全盤說出,關於她對他的救贖,但是他又忍住了。

  他不想讓她覺得,他只是因為一場虛無縹緲的夢,才來對她特別關注。

  那些為了保暖活下去,圍臥相處的情誼,那些對她堅韌勇敢品質的心動與切慕,並不僅僅只來源於一場拯救。

  其實傅晚寧早在聽陸域講這些事的時候,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陸域的這場夢,給她的感覺就是,她好像在哪裡聽過類似的情節一樣。但一時之間沒有頭緒。

  直到聽到他那一句「雪地…失溫……被救」的時候,才忽然心裡一動。

  她想起來,她在暴雪天災的時候,也曾經救過一個人。

  再抬頭看向陸域的時候,眼裡就藏著幾分探究。

  身高……差不多吧應該?當時的他一瘸一拐的,也沒認真見過他站直後的身高。

  身形……那個人好像瘦了點?不過末世幾年了,瘦了很正常。

  聲音和面容……當時那個人好像面容和聲音都被毀了,無從辨別。

  最關鍵的就是事跡其實,但問題是,傅晚寧當時滿心仇恨,也滿身防備,雖然救了他,卻也沒真的與人家交心,相處了幾天,也只是為了養傷,壓根沒放在心上。

  所以當時那個男子絮絮叨叨講了不少,她大都沒注意聽。

  關於末世之城以及災民相關的,倒是有個七八分的相似。

  所以……陸域會是當時被她救了的那個人嗎?

  陸域說的,基本就是她經歷過的天災十年。要說是夢,騙騙別人可以,騙自己卻沒那麼簡單。她也是重生過來的人,對這種「做了個夢」的橋段再理解不過了。

  傅晚寧放在身側的手大拇指輕輕撫過食指中乾坤戒的位置,看著陸域的身形,心裡有了八分的肯定。

  唯一不解的是,他怎麼也會重生了?

  因為骨肉相連的原因,她甚至還隱隱有種感覺,乾坤戒是有情緒的,它並不排斥她與陸域的接近。<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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