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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幕大概很像尋常人家的夫婦,忙碌了一天下衙回府的丈夫,和打理家事後閒下來燈下翻書的夫人,穆雲起想。雖然大部分人家的夫人看的可能不是兵法。

  溫知意口中的師父,原本只是穆雲起一個人的師父,見到她後,一見如故,也收了她為徒,教導起她來十分不遺餘力。

  「師父對你倒是用心。」

  「也許師父是想還我九轉回生丹的人情。」

  「不是,」穆雲起搖搖頭,「我了解師父,他是覺得你有天賦,不然就算為了還人情,他也不會這般巨細無遺地教導你。」

  溫知意有點驚訝。

  穆雲起繼續道:「大概天才都有些恃才傲物,師父的眼光很毒,他覺得教導沒有天賦的人,是在浪費時間。按他的話說,教導一個沒有天賦的人,調/教出一個三四品的將軍,就到頭了,他想教出來的是一代名將。當年伯父送我去師父那裡,有祖父的人情在,師父還對我多般考核,最後滿意了才肯傾囊相授的。」

  「他沒看錯,你確實有天賦,更可怕的是還特別努力,簡直不給其他人留活路。」

  「只可惜我並沒能成為一代名將,」穆雲起道,「我選擇回京任職,師父沒說什麼,但我看得出他其實很失望。」

  「穆將軍,人生之事,不蓋棺、不定論,你又怎知你日後沒有成為一代名將的機會?」

  穆雲起笑了:「我得承認,雖然你有時候挺氣人的,但大部分時間你真的很會安慰人。」

  溫知意抬頭和他對視,穆雲起的眼神里,有笑意,有坦蕩,有赤誠。但沒有遮遮掩掩,也沒有試圖透過她的面孔去看其他什麼人。

  大概是自己誤會了吧,溫知意想,被下藥的那晚他神志不清,說的話也許不能當真。

  溫知意的優點,就是她從來不會為任何想不通的事而長時間陷入糾結。遇到問題,她要麼無視它,要麼解決它。

  而在她和穆雲起的這段關係里,兩個人都足夠坦蕩,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她完全可以直接問出口。

  於是她問道:「你會把溫知意和薛溫酒當成兩個不同的人來看待嗎?」

  穆雲起被這個問題問得有些驚訝,但也如實回答:「當然不會,不都是你?」

  「我的意思是,」溫知意解釋,「薛溫酒和溫知意身份不同,舉止不同,總之有太多不同。如果你一時不習慣,把兩個身份當成不同的人來看,我也可以理解。」

  「剛開始確實有點不習慣,」穆雲起坦誠道,「看著一張熟悉的面孔,做出完全不同的舉止,有著截然不同的身份,這讓人非常驚訝,我是說,你連走路的步態都改了,我至今沒想通你是怎麼做到的。」

  溫知意點點頭,表示理解。

  「但決定一個人是什麼樣的人的,顯然不是那些外在的東西。不是你的身份,不是你的珠寶首飾。不是你的錦衣華裳,更不是你走路的姿勢,」穆雲起低頭笑了笑,「我不知道我表達的是否清晰,但我是想說,你就是你,不是那些外在的東西能決定的。對我而言,你還是那個訴說心事、可以喝酒比劍的知己,是救過我的命的、可以和我並肩作戰的朋友。這些東西,顯然不會因為你換件衣服,換個走姿而改變。」

  當然,你也是將來會陪伴我度過一生的,我的妻。

  不管我這一生將會如何,是成為一代名將還是再無上戰場的機會,是能重回邊關還是永困京城,是成為一代權臣還是朝堂失意,是能保持少年英才的美名還是成為庸庸碌碌的男人,有你在身邊。我有勇氣面對一切,我有勇氣面對未來。

  你就是我的未來。

  「所以,」穆雲起繼續道,「這種感覺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甚至有些互相矛盾的個體,結合在一起,卻完美地融合成一個人,這個人身上同時擁有兩個身份的優點和特質。我絕不會用奇怪、怪異這種詞彙來形容這件事。如果非要我來形容的話,我大概會說這很迷人。」

  溫知意有些入神地聽著他的話,他話音落下,她才笑了笑。

  「你被下藥的那晚,並沒有認出我對吧?」

  「當然沒有,」穆雲起不知她為何提起那一晚,「如果認出了你,我怎麼可能會傷到你?」

  他低頭看向她握著書脊的手腕,那道紅痕早已褪去。但他目光卻仿佛有如實質般,試圖在她光潔的腕上再烙下一層印記。

  「你那晚,用了很……」穆雲起克制自己沒說出刺鼻這兩個字,「很特別的香料,我看不清你的臉,還以為你是其他什麼人。」

  「很特別的香料?」溫知意笑了起來,「其實你是想說刺鼻吧?」

  被她看出來了,穆雲起無奈,誠實地點頭承認。

  「放心,我不會再用了,」溫知意搖搖頭,「據說那是京里現在最流行的甘桂香。但是顯然我們兩個恰巧都不懂欣賞。」

  穆雲起詫異:「京里的人鼻子都壞掉了嗎?」

  「我也是這麼說的,」溫知意攤手,「所以,你那晚是把我當成其他什麼人了,才一直讓我走開?」

  「我一直讓你走開?」她這麼一說,穆雲起自己也多多少少記起了兩分,他尷尬捂臉,「當時我神志不清,以為你可能是……青樓女子,才……才不想讓你碰我。」

  溫知意笑了:「穆將軍真是守身如玉。」<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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