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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發了宋公子,溫知意回到房間。
穆雲起正坐在床邊,背脊挺得筆直,臉色嚴肅,仿佛在思考什麼重要事件。
要不是溫知意對他十分了解,單看他這模樣,是看不出他已經神志不清了的。
溫知意靠近,想幫他脫去外衫,哄他入睡。
卻被穆雲起語氣冷硬地制止住:「別碰我。」
「好好好,不碰你,我就是幫你脫個衣服。」
「我說走開,別碰我。」
穆雲起
的確神志不清,他只模糊地看到有個女子想靠近自己,身上帶著一股膩人的甜香。
這種甜香的味道很膩很刺鼻,在他本就不舒服的此刻,甚至讓他有些想吐。
這顯然不是溫知意的品味,也不是她會選擇的薰香。
這裡是青樓嗎?是宋公子他們又開了什麼玩笑嗎?眼前這個女人是青樓女子嗎?還是剛剛那個趁自己不清醒便試圖單獨帶走自己的女人?
他不清醒,卻還要強迫自己思考著。
他眯起雙眼試圖看清眼前這個女人的長相。但視線里一片模糊,只能看清眼前是個年輕女人,卻看不清她的臉。
但不管是誰,他知道不能讓這個女子靠近他。他是有家室的人,他有喜歡的人,他不想背叛她。
本朝不似前朝,並沒有官員不得狎妓的規定。
這個時代,對男子這方面並沒有什麼太重的道德要求,更沒有什麼要對夫人忠貞的觀念。只要不鬧到寵妾滅妻或者抬妾為妻這麼過分,多娶幾個妾氏甚至蓄個外室或時不時去青樓享受一番,都實屬平常。
比如馬雨峰馬公子,他是真心喜歡夏婉芸。但這也並不影響他閒時逛逛青樓享受一番軟玉溫香。
顯然,在他的意識里,這算不得背叛或偷腥什麼的,不過是少年風流,再平常不過。
只不過穆雲起其人,有極高的道德感,並且對自我有著極強的約束力。
雖然他的夫人不太一般,他知道他自己若去青樓夜宿,溫知意甚至連像其他官家的夫人般,對他耍耍小性子鬧鬧脾氣都不會有。
甚或她也許還會調侃兩句穆將軍終於開竅了解風情了之類的。
因為她還不喜歡自己,穆雲起知道,她並不會把這種行為視為背叛。
他有自由選擇其他女人的權力,但他不會這麼做。
就算她還不喜歡他,就算她還不知道他喜歡她,他也不會這麼做。
一方面是出於對自己極強的約束力;而另一方面,穆雲起自認是個聰明人,他足夠聰明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想要的是溫知意,不是別的什么女人,□□的吸引對他沒有那麼大的誘惑力,就算有,他也不會因為一點臨時的誘惑而錯過他最想要的東西。
而第三點,則是他對
自己有足夠的自信,他相信總有一天溫知意會對他動心。
穆雲起並不是一個會常常盲目自信的人。但說真的,除了他,還有多少人足以和她匹配呢?
他指的不是身份地位上的匹配,而是才華、是心境、是默契,是並肩兩年的生死之交,是我話未說盡你便能懂的心有靈犀。
再加上近水樓台的朝夕相伴。
除了我,你還能愛上誰?
所以他絲毫不急躁,他知道總有一天溫知意會愛上他。
而他有足夠的耐心,來等到這一天。
「我說走開,你聽不懂嗎?」臥房之內,神志不清的穆雲起,對眼前這個滿身甜膩的香味,還總試圖靠近自己的女人,越發不耐煩。
「好好好,我走開。」溫知意也是沒脾氣了,本來想幫他脫衣服哄他睡覺。既然不願意,就讓他和衣在那裡坐一夜吧。
穆雲起這才點點頭,但仍然警惕。
溫知意看了他一會兒,也是無奈,暗嘆自己跟神志不清的人計較什麼,便沾濕了布巾,想給他擦擦臉清醒一下。
結果一靠近就被他握住了手腕甩開,力氣還不小:「滾開!」
穆雲起清醒的時候,是不會對任何女子這般說話的,更沒對溫知意這麼說過。
溫知意怔了怔,她當然不至於對神志不清的人動手,只能退了開去。
「離開這個房間。」穆雲起卻仍然不滿意。
「好,我離開,你自己早點休息。」溫知意無奈,試圖越過穆雲起拿走自己扔在床里側的晨衣,然後便換個房間休息。
沒想到她還沒碰到晨衣的帶子,穆雲起又不高興了:「我說了走開,你聽不懂嗎?我不要你,我不想要你。」
溫知意哭笑不得:「那穆將軍有想要的人嗎?我去把他叫來。」
「我當然有想要的人。」他的妻子,他的夫人,他的小郡主,他的清風明月。
「是誰呀?」溫知意覺得自己仿佛在哄小孩子。
「清風明月,」神志不清間,穆雲起喃喃說著情話,「她是我的清風明月。」
溫知意怔住,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就算在感情上再遲鈍,她也不至於反應不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清風明月?你指的是薛溫酒?你是說……你想要薛溫酒?」
「……」穆雲起突然又警惕起來,「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溫知意嘆氣,試探著問道,「你喜歡……我?」
「誰喜歡你?」穆雲起氣惱,眼前這個滿身甜膩味道的女人怎麼這般不要臉面,「你比溫酒差遠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