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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雲起苦笑,他當然可以繼續抗爭,他可以抗旨不遵,可以乾脆扔下一堆爛攤子不管,去做他縱情天涯的江湖夢。然後,讓穆家去為他平息抗旨的後果。
但人生在世,總有些責任要背負。
從幼時起,在他展露出一定天賦後。身為家主的大伯便一直著力培養他,在他身上投入的資源甚至比大伯的兩個親都要多。
他生於穆家,享受著穆家的榮華長大。那便不能任性地為了一己之私背棄家族。
——京城
李公公今日不當值,他一個人坐在房間內,在數銀子,這是他閒時最大的愛好。
而最近,他的家當又增加了極為豐厚的一筆。
想到櫟城之行,他露出一個笑容,單單一個馬雨峰的賄賂,遠不值得他為此欺君。但若加上穆家家主的銀子和人情呢?
馬雨峰還以為是自己的銀子打動了李公公,那就讓他繼續這般認為好了。
只要他與馬雨峰統一口徑,誰能發現不對呢?
如今聖旨已下,聰明人為了順利迎娶郡主,自然會把所謂的紅顏知己藏得好好的。
榮華郡主,那可是溫家的女兒,娶了她,穆家便能更進一步。
穆雲起當然是個聰明人,李公公最喜歡聰明人。
或許,更狠心一點的人,會親手處理掉那所謂的紅顏知己。
馬雨峰那些把薛溫酒抬進去做妾以便噁心噁心榮華郡主的想法,李公公並不知情。否則他定然會覺得馬雨峰是個蠢貨。
對於這種傳承幾百年的世家手裡的能量,馬雨峰還是並不真正了解。但就算想辦法攀上了溫學士這位遠親,他也並不屬於這個圈子。
溫家的女兒,哪裡是那麼好欺負的?怎可能容許夫君在不久便迎個愛妾進門?她甚至不需要親自動手,只要有了這個念頭,就可以讓薛溫酒這種在京中毫無根基的小人物徹底從世上消失。
別看薛溫酒有個從五品將軍的頭銜。於溫家而言,她就是一隻能夠隨手碾死的螞蟻。
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李公公不知道馬雨峰有這個想法,他也一直覺得此人是個蠢貨。
李公公用指尖撫摸著那幾張嶄新的大額銀票。仿佛還能嗅到銀票上油墨的氣味,他深吸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
「這……穆將軍要娶郡主,那薛將軍怎麼辦?」
「是啊,前陣子還聽薛將軍心肝寶貝兒的叫著,才過了多久啊,穆將軍就要另娶了?」
「這也不能怪穆將軍,聖意難違嘛。」
「那薛將軍怎麼辦?難道要她做小?」
眾將士陷入一陣沉默。
直到一位老將忍不住開口:「是你們不懂,以穆將軍的出身,他和薛將軍本就不可能,他將來定然是要娶京里那些貴人家的女孩兒的。」
「那穆將軍……這不是故意騙人感情嗎?」
「……」
「別胡說,穆將軍不是這樣的人。」
眾人又沉默了片刻,有人忍不住問道:「榮華郡主,是什麼樣的人?」
「聽說是個很好看的大美人。」
「能比薛將軍好看?」立刻有人提出質疑。
「這……估計是不能的吧,我這輩子好像就沒見過比薛將軍好看的女子。」
「還有呢?你們就知道好看這一點?」
「還有,聽說身體不太好,京里的冬日太冷,她常常要出京養病。」
「病美人嗎?」有個年輕人咬了咬唇,「這樣柔柔弱弱的女人真的適合征戰沙場的穆將軍嗎?」
「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能受得了邊關的苦嗎?她能陪穆將軍一同駐守邊疆嗎?怕不是要穆將軍遷就她調職京城……」
「京城那種氣候她都嫌冷,更別提咱們櫟城的苦寒了。」
「薛將軍陪穆將軍一同戍守邊關,保家衛國,最後卻要輸給一個什麼都沒做過,只是占了個好出身的女人嗎?」
人的心都是偏的,比起一個遠在京城高高在上的千金貴女,這些將士們自然更偏心與他們朝夕相處的薛溫酒。
「那可不是普通的好出身,本朝溫世一族出過不止一位皇后、太后。」
眾人陷入片刻沉默,有人突然想起什麼:「對了,吳偏將,你不是從京城來的嗎?你見過那位榮華郡主嗎?」
姓吳的中年偏將聞言搖頭苦笑:「郡主什麼身份?哪是我們這些人隨隨便便見得到的?」
「但你在京城待過那麼多年,總聽說過點什麼的吧?」
「這個……柳貴妃的事你們都聽說過的,說她脾氣差架子大的主要就是因為這事。再加上溫家幾百年積攢下的家底,對家裡的女兒難免要嬌養些,」吳偏將想了想,「其實她常年不在京里,真正為人如何,京里的人也不大了解,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溫大學士還有個庶女,聽說平日在京城裡就挺霸道,普通官宦人家的嫡女都不敢得罪她的,大家難免覺得,庶女都這樣驕橫,那嫡女……」
他沒有說下去,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對了,說到這個,前段時間來過櫟城的馬欽差你們還記得吧?」
「記得啊,拿鼻孔看人的那位嘛。」
「那就是榮華郡主的表哥,聽說還不是親表哥,只是他祖父那輩娶過溫家一個庶女。就這樣,借著溫家的勢,他都能鼻孔朝天,你們倒是可以藉此想像一下溫家真正的掌上明珠的做派了。」<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