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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嫵說無妨,歪頭靠在他下頜,有無限的眷戀,隨口道:「你會什麼就唱什麼吧。我想聽。」

  他難為情起來,沉了沉。

  晦暗熹微中,有低沉悠轉的聲音飄出來,「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那宮商之音交錯,緩慢悠長,是依著古琴的曲調哼唱的,在未滿之時就轉了調子,有一種悵然黯然的味道。

  他停下來,不說話。

  江嫵一直靜靜地聽,正沉浸在裡頭,卻突然停下,她抬臉看他,道:「是越人歌。怎麼不繼續了?後面還有兩句呢.......」

  裴弗舟垂眼,低低道:「嗯......不好意思繼續了。」

  她想了想,忍不住笑他一團孩子氣,她說我知道,「後兩句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你一直偷偷心悅於我。」

  他被揭穿了從前那點苦澀的心事,攏了她的手,低低說:「當時你也不知。」

  」現在知道了。」江嫵嗤了嗤,笑道,「那誰是舟上泛遊的王子呢?」

  裴弗舟思忖片刻,嘆道:「給你當吧。我來替你泛舟。在你身後看著你,和那時候一樣......總是希望你能回頭看到我。」

  她聽出他的辛酸,有點想笑,也有點替他難過,於是將他環得緊些,安慰道:「嗯,以後你不是一個人了,有我陪著你,好麼。」

  此時此刻,沒什麼遇忘,剩下的都是純致的情愫。

  他心頭微動,低低說好,「等忙完這一陣,馬上就把婚事辦了,免得夜長夢多。」

  她笑笑,緊接著被他痴纏地摟緊懷裡。

  折騰了一晚上,總算這時候才都睡了過去。

  ......

  第二日早上,日上三竿。

  她迷迷糊糊醒來時,裴弗舟已經不在了。

  輕輕一動,發現四肢百骸像是跟人打過一架似的,有一種沉甸甸的酸痛。

  屋子裡很安靜,她有點不知所措。

  試探著喊了兩聲,隔壁竟然傳來了動靜。

  門被推開,裴弗舟走了進來,步伐是輕盈矯健的,顯然精神很好。

  他衣冠周正,束帶掐腰,有淡淡的皂角香,全然沒有昨夜一番公子浪//盪的模樣。

  「你醒了。」 他淡淡一笑,語調溫柔,「我都從宮裡回來了。」

  她呆呆地嗯了聲,昨晚像個夢似的遙遠了。起身後,身上一涼,回過神來,趕緊抓了衣衫擋住。

  「你起這麼早?」

  他嗯了聲,說習慣了,牽唇走過來,給她攏了攏,道:「有熱水,要洗洗麼。」

  她瞠大了眼,「誰給我洗?」

  「嗯。當然是我了。」他理所當然,有點生氣道,「難道還能讓旁人麼。」

  他所指的是穆戈,不過昨晚他就叫他回府去了。

  她默了默,低頭看白皙上有紅色的痕跡,總不能叫抱穗來吧。

  沒辦法,只好道:「我自己來吧。」

  說著,下床走了幾步,差點腿軟跌倒。

  他在後頭嗤嗤地笑,長腿邁過去,把她打橫抱起來,心情很好,道:「以後還是我來吧。」

  她蹬了兩下,忍不住瞪他一眼,這種事情他倒是很熱衷。

  兩人到了淨室,明亮的日光照了進來,曬得地板和水波暖暖的,連著皮膚都泛著光,一清二楚。

  她受不了他那審視的目光,最後還是叫他出去,堅持自己洗完。

  ......

  這裡沒有多餘的裙衫,她只能暫時穿了他寬大的斕袍,袖子層層疊疊堆在手腕,端著走回了書室。

  裴弗舟正坐在案幾前,提筆在一襲絹帛上寫字。

  江嫵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

  裴弗舟抬頭看她,上下打量她一身有點滑稽可愛的模樣,忍不住笑笑,招手道:「過來。」

  她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然而他卻不是這個意思,把她又抱緊了自己懷裡。

  「頭髮沒絞乾。一會兒我幫你。」 他順勢用她手裡的簪子給她盤起來,露出了一段後頸。

  「你在寫文書嗎?」 江嫵問,見那攤開的捲軸,更像是天家之物。

  裴弗舟道:「嗯。太子登基在即,當頒布第一道詔令安撫民心,大赦牢獄。這,是草擬的詔令,待彼時通過,則加蓋玉璽,昭告天下。」

  她驚訝一下,替他高興,道:「你功勞大,所以太子讓你來寫?看來你要做中書令了麼。」

  裴弗舟淡笑,說那倒沒有,「我自是不做那個的。只是如今太子之黨尚未完全成型,他總要找信得過的麼。我只就寫這一道而已,而且,」

  他頓了頓,拿筆沾了墨,不由分說地放在了她的手裡,手掌包緊後,慢慢離開。

  在她耳畔鼓勵道:「我快寫完了,剩下的,你來。」

  江嫵不可置信,手上一抖,詫異道:「我寫?......我怎麼寫。」

  裴弗舟卻覺得沒什麼,「你不是寫我的字很熟悉麼,旁人分不太多,無妨的......」

  他垂眸看向捲軸,利落的眼梢中閃過細碎的華光,目光順著一列列墨筆看過去,有一種宏圖在望的倨傲。

  他有力的手掌重新握住她的手腕,懸停在帛卷之上,定聲道:

  「......天下既定。從此以後,太子決議王朝不再行和親聯姻之策。這個『廢』字,由我親自看著你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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