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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順勢攬上她的腰身,抬目道:「早上時候,我用那鹽和湖水簡單淨了淨面口,又嚼了兩片薄荷葉醒神。你要麼?」
他說著,自腰間取下竹筒和一個小小的錦囊,直接遞給了她。
江嫵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洗臉清口呢,只好訕訕地接過來,有點不好意思,趕緊掙脫開來,背過身去船邊忙乎了。
湖水清涼,撲在臉上透心的涼快。這裡沒有青鹽,能用尋常的鹽來代替已經不易,她含在嘴裡,就著湖水淨口,總算都拾掇清爽了,這才重新坐回他旁邊。
她拆開錦囊,拿出一片乾枯的薄荷葉,看得皺眉,然而還是想試試那是什麼味道,於是抓了兩片塞進嘴裡咀嚼起來。
才吃兩三口,她臉色就癟了下去,小嘴一抿,頓了頓,直接回身吐了些許碎屑。
「這什麼啊......好苦好涼。」
裴弗舟在一旁看著她五顏六色的神情,忍俊不禁地沉沉笑了兩聲。
「別直接嚼呀,你得含一會兒。」他拿出帕子給她擦擦嘴。
江嫵很自然地接過來,直接抹了抹唇邊帶著苦澀草香的唾漬,皺眉坐在他身側,她趴上了他的膝頭,側首喃喃道:「真難吃......你很喜歡麼?」
裴弗舟也說不出來什麼特別的喜歡與否,環著她,只隨口道:「也沒什麼感覺,只是在軍中的習慣。」頓了頓,繼而淡笑道,「很多事情對我來說,就是習慣,沒什麼特別的意義。」
她聽了不禁努努嘴,抽離開一些,斜眼乜著他,道,「那可不好......回來過個三年四年的,我也成你的『習慣』了。」
他抒懷一笑,將人又攬了回來,教她重新落在他的臂彎里,把膝頭讓給她去搭。
「那倒不會。以後你多作一作,我肯定不會習慣你的。」
江嫵哼聲,嘟噥著說他只是說得好聽。
「我總有老的那一日麼。作不動了......鬧不動了,那你就覺得索然無味了麼?」
裴弗舟說也行,他捏了捏她的臉蛋,垂眸道,「不作不鬧了,你會是什麼樣......我倒是也很好奇。」
他猶豫一下,靠近些了,鼻子蹭了一下她的,像是在暗示。
她現在對他這些個門路十分的熟悉,不由紅了臉。透亮的太陽照在他的臉上,清晰得幾乎可見他根根利落的睫影,往裡看,甚至瞧得見瞳仁里倒映的自己。
「光天化日的.......幹嘛。」 她嗔著,微微垂了眸,抬手推了一把。
她在白天要比晚上敏感些,這種事情總覺得有人瞧著似的,渾身有些不自在。可裴弗舟不同,越是白天時候,好像越容易不管不顧的。
他有些愉悅,好像心情很好,聽見之後只是輕輕揚聲嗯了一下,說那怎麼了,低聲道:「這裡又沒人。」
這一句講得毫無遮掩,又有點孩子般無賴了似的,江嫵卻聽得哭笑不得。
他情到濃時了,俯首過來要親,她卻抬手輕輕擋住了他的唇,故作嬌羞地別過臉,道:「將軍別這樣。小女子從外鄉來此,日日採蓮為生,你這樣我要嫁不出去了。」
她矜持著,柔柔地說不要,卻還衝他眨眨眼。
裴弗舟起初不懂,不知道她這是個什麼喜好,頓了頓,才十分明白地「從善如流"。
他沒鬆開,反而抓過她的手腕,輕輕拽了一把,人就到了自己眼前。
她哎喲了一聲,說「簡直沒王法了」,然而神情卻是嘻嘻笑著的,仿佛很受用。
他心裡有了底,於是攬腰直接將她壓在船板上,低頭親了親,道:「現在這條船上本將軍就是王法。你不用嫁人了,速速跟本將軍回去,保你後半生榮華無憂。」
她很配合地掙扎了兩下,一條剛撈上來的小魚似的,而後哀婉著語調,一副沒救了的樣子,嬌聲道:「東都世風日下,還能怎麼辦......只希望將軍是個正人君子,日後多多憐惜,千萬別辜負我......」
她這麼一說,他更加心猿意馬起來,心頭熱熱痒痒,千百根羽毛掃過似的。
於是沉了兩下氣息,不再說話,徑直捧起她的臉頰,給了她一個纏綿深入的吻,聽見她嗯嗯地出了聲,他有些把持不住,反而加重起來。
薄荷的清香充斥在唇齒間,還有一種微微的涼意。
這下她不覺得那薄荷葉苦澀難吃了,混上了他身上淡淡的冷香,反而有一種苦中帶甘的味道。
半晌,他放開了她,眼底有些繾綣的神情。
嘆息一聲,無奈地一下子抵住她的額頭,一時迷亂起來,低沉道:「和你這麼在一起,我都不想回去了......」
江嫵嗤笑一下,問,「你的長街呢?」
「不巡了......」
「那右武侯府呢?」
「......誰愛管誰管吧。」裴弗舟頓了頓,乾脆利落地甩下一句。
江嫵輕輕笑出聲來,想了想,又問,「你的武侯之位呢?」
裴弗舟咬咬牙,狠心道:「不要了!......對了,你舒州家裡還有地嗎?」 說著,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我去你家做田舍漢好麼。」
她「啊」了一下,想像了一下裴弗舟一個世家貴公子,最後卻淪落到在田裡忙來忙去,挑水種地的模樣,不禁咯咯咯地笑成一團。
自貶其身份,裴家的祖宗在地下聽了,怕是要氣得爬出來了。
他微微紅了臉,一顆真心放得低低的,低到塵土裡遞給她,卻被她笑話了。<hr>